屋中恍如白昼一般的灯火下, 张平刚才倨傲盛怒的脸忽而变得惨白起,他想起这几日回家,青青总会向他询问一些酒楼的事, 有候也会提起过阵子的酒楼比赛。那会他虽然有些疑惑,疑惑青青一个从不管这些事又整日待在家里的人怎么会知晓过阵子的比赛, 但也只当她是在家闲着没事干,偶然听旁人说什么有趣的事便要他解惑。
他们兄妹从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青青因为从就跛脚,早些候还有咳疾, 一向不爱跟旁人往, 张平也习惯她的依赖,但凡有什么有趣的事都会和她说。
他的沉默并未让宁宥把停下,男人此刻入骨子里的无情和漠然更为明显,他一手支着额头, 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似在看一粒尘埃,看着张平问, “你说,你那么信任你妹妹,她若是给你下套,从你口中套出金香楼准备的菜肴……结果会如何?”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窗是车水马龙的候, 元宵佳节已到尾声, 大家都已经准备回家,那头的喧闹衬得这灯火如昼的屋中更加安静。张平想辩, 想说青青不是这样的人, 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己……
这是真的。
当初他听从阮卓白的刁难阮妤不过是因为阮卓白请一位名医治好青青多年的咳疾。
那之后,青青总会向他询问阮卓白的事,可他和阮妤相处得越久便越发不喜欢那个阮卓白,然三令五申不准青青和阮卓白往。
如果阮卓白特地接近青青, 以她对他的喜爱,必定是会为他所用。
张平想到这,脸色越发苍白,嘴唇开始发颤,就连握着托盘的手也在不住发抖,酒壶和酒盅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霍如想怕他弄翻连忙伸手接过。
砰的一声——
屋中还是响起一道声音,却是张平跪在地上。
他一向傲气,这一跪还真是引得所有人都侧目,就连宁宥也多看他一眼,而后又事不关己地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窗的风光。
“你这是做什么?”阮妤皱眉,“起!”
张平却不肯起,仍是沉默地跪着,他什么都说不出,如果这事是真的,如果青青真的这么做,那以他对青青没有丝毫防备的心思必定是会向她透露的。而这事要是透露出去,到那日比赛,让珍馐斋抢做那两道菜,而他们又没有丝毫准备,绝对会被杀得措手不及。
“东家,我……”
他越想,脸色就越难看,一向骄傲的他此脊背微躬,连头都抬不起。
“好,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你起。”阮妤看着张平说。
可张平是个犟的,他若是觉得己没做错的候,谁都敢怼,如今觉得己差点酿造弥天大错又觉得心怀歉疚,怎么都不肯起。
霍青行起身去扶张平,他稍稍用些道,就让张平的膝盖离地。
旁人未曾察觉到,张平却惊讶地看一眼霍青行,似乎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还有这样的气,恰好此阮妤的也紧随后,“大男人动不动就下跪,什么样子?起!”
他抿唇又犹豫一瞬,到底还是起。
张平起后,霍青行便也回座位,看着阮妤问,“你打算怎么做?”
阮妤指尖重新敲起桌,一阵功夫后,忽然展眉笑道:“他们如意算盘打这么久,我然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归。”在头的欢声笑语中,她开口,“不如将计就计。”
“不过——”
她看向宁宥,“宁子应该不介意让宁家吃点苦头吧?”
宁宥原本托着下巴看着头,闻言才转过头,瞧见阮妤眼中的狡黠,挑下眉,“随便。”事情已经和阮妤说,他也相信阮妤会交给他一份不错的答卷。
便也没有滞留的意思。
“走。”他随口招呼一句,便起身往走。
看着这样的宁宥,阮妤脑中竟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一句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1”,这句诗像极如今的宁宥,对什么都无所谓,千金换一盏酒,但她心中又清楚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宁宥真是这样的人,今日就不会这和她说这样的,或许这些年他的放荡都是他的伪装,只是……阮妤原本想问他知不知道意蕊要嫁人的事,但今日屋中人太多,便按捺心思,目送宁宥离去。
宁宥与他属下离开,她才转向张平说几句。
张平听完后神色微变,却什么都没说,点点头。
“下去吧。”阮妤发,己也站起,“收拾好心情就回家去,好歹也是个节日。”
“东家。”
张平看着阮妤往走的身影,忽然喊道:“您刚才真的没有对我有一丝怀疑吗?”
阮妤已走到门口,闻言,脚步驻足,侧头回眸,“我从不对己的人有所怀疑。”这或许是她重生之后最大的改变。她的语气平淡,中却仿佛有一股无穷的量。
张平神色微怔,想起己曾经做过的事,抿抿唇,最终在阮妤的注视下低下头,哑声道:“可我当初的确被阮卓白收买,所以才会在您接管金香楼的候和您作对。”
他以为说出这样的,阮妤肯定要对他心生不喜,没想到女人却只是轻飘飘地说道:“我知道啊。”
“什么?”
张平抬起头,愣住,她怎么会知道?
阮妤看着他这副见的怔忡模样倒是笑,“你那天和阮卓白在巷子里说,我看到。”见张平似乎回忆起什么,脸色又变得苍白许多,她却没再多说的意思,只留句,“走,你也早些回去,明天有新菜上市,你要早些过做准备。”
而后便一手牵着霍青行,一手挽着霍如想朝楼下走去。
……
回青山镇的路上。
霍如想把头枕在阮妤肩上,一路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阮妤今夜倒是难得不困,她如今每日都要坐马车,从前一坐就晕,现在次数多倒是好些,这会见霍青行长眉微蹙,便低声询问,“怎么?”
“阮卓白的事,要不要和生他们说下?”霍青行握着她的手,也跟着低声问道,总不能次次都由着人在背后搞事。
“然要说。”阮妤笑道:“不过与现在无凭无据去揭露他的真目,倒不如事情发生后再让爹娘知晓他的为人。”这世上的事,眼见虽然不一定为真,但口说无凭绝对占不到好。
霍青行见她心中有乾坤,便也未再多说,只是抬手摸摸她的头,又轻轻抚着她悠长的柳眉。
阮妤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却只是一笑。
到青山镇。
阮妤轻轻推推霍如想,姑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瞪瞪问道:“到吗?”
“到。”
阮妤笑着摸摸她的头,柔声,“下去吧。”
“……噢。”
三人下马车,阮妤让孙大早些回去歇息,马车离开却没有立刻回家,反而看着霍如想说,“如想,你回去。”
霍如想知道他们是有要说,一个字也没问,乖乖点头应好,提着她的花灯回家。
“怎么?”霍青行看她。
“有个东西要给你。”差点就忘。
阮妤笑着让他闭眼,霍青行乖乖闭上眼睛,便把早就给人准备好的荷包系到他的腰上,霍青行今日仍是一身青衣,松青色的荷包和他这身衣裳相得益彰,上头绣着的青竹更能彰显他清隽疏朗的气质。
她看看,满意点头,“好,睁眼吧。”
霍青行刚刚虽然闭着眼,但她在做什么,也能感觉的到,低头看,果然瞧见那只荷包,心里一软,那双凤眸也变得更为柔和。
阮妤看着他这副神情却觉得不对,皱皱眉,奇怪道:“霍青行,你怎么一点惊喜都没有?”男人虽然看着也高兴,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她蹙起柳叶眉,问他,“你早就知道?”
想到一个可能,又问,“如想和你说的?”
应该不会呀。
她之前和如想说过着,让她保密。
“不是。”
霍青行把目光从荷包上收回,看着她实实说,“回那日,我在绣篓里瞧见,如想的绣法和你不一样,我就猜到。”
回想他从峤山镇回那日,这只荷包的确在绣篓里。
阮妤顿有些沉默。
说不高兴不至于,不过……想要看的惊喜就这么没,她看着霍青行沉默一会,突然抱起手,轻哼一声,“谁说我做的荷包就一定要给你?”她今日颇有些孩心性,刚刚和阮靖驰追追打打,这会还作势要去解他的荷包。
霍青行然不会让她拿走,手还没碰到就被他握住。
“生气?”耳边传男人低哑的嗓音。
阮妤被热气喷洒,耳朵顿变得滚烫起,却还是不肯就这样放过他,看着他,哼道:“是啊,我超级生气的呢。”
明明知道她是玩闹分更大些,但霍青行还是看着她,问道:“那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阮妤本就是开玩笑,但看着霍青行这张脸,忽然挑下眉,扫眼四周,心下一动,朝人凑近道:“除非你亲我一下。”
音刚落,果然瞧见男人脸上犹豫的神情。
霍青行的确有些踌躇,平私下,他们怎么玩闹都可以,但在头,虽然已是深夜,但保不准谁会出,要是让他们碰见……可心中的犹豫在看到阮妤望着他的神情还是被他压下去。
比起这些,他更想让她高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阮妤的手朝一处走。
阮妤愣下,“去哪?”
“找亲你的地方。”男人的声音一如往常,说的又是实,可阮妤听到这句,又看眼他俊朗的侧脸,也不知怎的,忽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以前不喜欢强势的霍青行,觉得对这样的他只会让己节节败退,毫无胜算。
可如今——
竟有些莫名的喜欢。
她也没再说,一手提着花灯,一手任他牵着己,也不问去哪,就这样乖乖地让他带着己走。
霍青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牵着阮妤的手拐个弯到一条隐蔽的巷子里,这里是个死角,平很有人会这。
他带着阮妤一路往里,到最深处才停下。
头顶那轮满月还未散去,只是如今被云层遮盖,变得昏暗起,倒是手里提着的那几只花灯虽不算明亮,却也能够照出一点光辉,霍青行就把阮妤抵在墙上,他要比阮妤高出一个头,低头看,花灯照出的流光溢彩投射在她的脸上,让她那张清艳的脸庞也透露出几许有的妩媚。
偏偏她还这样乖,靠在墙上仰着头,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霍青行看着这样的阮妤,心跳得很快。
他忽然又想起那日两人在他房中荒唐的那一次,想到那日她眉眼流露出的风情,以及……霍青行握着具的手忽然一颤,他什么都没说,看着阮妤那双含着情带着水的眼睛,薄唇抿一条直线,而后,他突然拿起手中的具挡住她半张脸。
昆仑奴具挡住阮妤半张脸以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霍青行,你做什么?”阮妤原本着她的古板亲她,忽然视线全被具遮挡,让她整个人都处于黑暗之中,她不喜欢这样,刚要挣扎,手腕却被人按在墙上。
“别动。”
男人喑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霍青行仍垂眸看着她,他原本用具遮挡她的眼睛,是想让己心中的那抹欲念消失,没想到只露出一抹红唇的阮妤,竟给他一种更具冲击性的魅惑。
白的脸,红的唇,在这黑夜之中,勾得他溃不军。
脑中的理智和坚持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霍青行的目光也透出几分迷离,他一手握着具,一手轻抬,去抚她的脸,他的指腹带着一些薄砾,此就这样一寸寸抚过她的红唇和下颌。
本人处于黑暗之中,余感官就会被放大,霍青行又是这样煽风点火,阮妤忍不住浑身发颤。她想挣扎,却又有些期待,期待这个黑夜下的霍青行,不同以往的霍青行,带给她另一种感受。
偏偏许久都未到他有别的动作。
阮妤不禁又开口,“霍青行……”
红唇刚张开就被人咬住,男人的道并不重,只是轻轻咬着她的下嘴唇,像是兽找到最好的肉一点点开始品尝,置身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的阮妤忍不住浑身发颤,喉间也不由发出轻轻的唔声。
霍青行果真是世上最好的学生。
阮妤这个老师教会他如何去爱,又教会他如何取悦一个人,现在,是她这个老师享受果的候。
只是这一份果,难免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最初的蜻蜓点水开始变得激烈,而在越越激烈的亲吻中,阮妤终于浑身发软,失去最后一点气,她手中的花灯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没有打断两人的亲吻。
黑夜把所有声音都放大。
忽然——
巷子响起一道声音,“谁?谁在哪?”
爹爹?
阮妤原本迷离的眼睛顿恢复清明,她听着脚步声越越近,还有那越越清晰的亮光,她也不知道哪的量,竟把原本抱着她亲的霍青行按在墙上。
阮父瞧清这处的候,看见的就是己眼中最为知书达理的女儿按着他最满意的学生,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一副要亲他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