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好好的会友宴, 到了晋朔帝这里,成了纨绔们排着队向他说祝酒词。
……就离谱。
钟念月转了转手边的茶杯,在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怪异, 她出声:“祁均阳。”
祁均阳乃是锦山侯的大名。
锦山侯登时坐直了身子, 转头朝钟念月看去:“念念?”
其余人也少压下了心中的惶恐, 跟着纷纷看向了她。
钟念月轻声问:“若是嫁给了陛下……”
晋朔帝的动作一顿, 由眸光深深地看向了钟念月。他没成想到,念念口中的“试一试”, 便还藏着这样多的惊喜。
她坦坦荡荡地将这桩事摆在了明面上,好似认真在思量,是否能同他度过一生。
这厢锦山侯呆了片刻。
高长乐等人也呆了呆, 心中无惊骇。
锦山侯张张嘴:“……那岂是, 岂是我的皇婶了?”
钟念月愣了下,心可不是么。
这要是成了,的辈分儿在京中可就横着走了!
只是你想了半天,便只想出来这个?
钟念月没好气地道:“乖侄子,叫一声来听听。”
锦山侯也真就憨憨地唤了一声:“皇婶。”
钟念月只好扭头去看其他人,问:“你们觉得如何?”
高长乐小心地瞧了瞧晋朔帝, 又觑了觑钟念月, 顿时仿佛从她的身上获得了无穷的力量, 他们齐声道:“念念了起!”
能与陛下好上, 一点也怕, 那可不是了起吗?
钟念月泄气地坐了回去。
这和想的太一样……大家怎么半点建议也没有呢?哦,倒是险些忘了。这天底下,恐怕管谁放在了晋朔帝的面前,都是不敢说半句他的坏话的。
这帮小纨绔,干啥啥不行, 拖后腿第一名。
这些个乐师,还知晓要被晋朔帝惦记久呢……
钟念月想到此处,粲然一笑:“瞧你们与陛下亲近了许多,日后我便常常央求陛下与我一同来寻你们玩吧。”
来吧,互相伤害。
小纨绔们震惊地望着她。
他们僵着脖子,也敢摇头,也想点头,只能干巴巴地从喉中挤出来一个字:“啊。”
钟念月扭头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乐师们。
再跪下去,恐怕膝盖都要废了。
她站起身:“你们喝得一身酒气,同你们玩了。左右也已经见过了,陛下,如们先行返回去吧?”
晋朔帝看了她一眼。
他还以为她要再拖一拖呢。
“走罢。”晋朔帝缓缓起身。
众人毕恭毕敬地送着他往外走,等走到门边时,晋朔帝突地一驻足,回头温声道:“下回还要邀南汀馆的乐师吗?”
高长乐迟疑:“邀个……西阳馆的?”
晋朔帝面色没有变化,只是眸光微冷了冷。
高长乐瞬间似有所觉,忙:“念念心中……再的人也及陛下,又何必再寻旁人来碍念念的眼呢?”
晋朔帝点了下头,温和一笑,对高长乐:“回去之后,叫你父亲带你读两本书。学些词吧。”
说罢,他才朝钟念月伸出手:“念念,过来。”
钟念月一走上前,便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后缓缓插-入了钟念月的指间。他牵住了钟念月的手。
前两年的时候,他也牵过钟念月。
但那时没有半点旁的意味,今个儿就一样了。钟念月觉得他的手指格外有力,传递来的温热还有些烫掌心。甚至就连强势分开她指缝的动作,都仿佛被赋予了别样的味道。
钟念月轻轻眨了下眼,稀里糊涂地跟着晋朔帝一块儿下了楼。
他们的身后,一帮小纨绔们此时方才有了点真的滋味儿……半晌,知谁低低了一声:“念念……以后要入宫做妃子了吗?”
“宫中斗争,如果有人害念念的,怎么办?”
“小爷我骑的汗血马去打他!”
惠妃此时禁住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又剧烈地咳嗽了声。
一旁的兰姑姑由担忧地看了看她。
惠妃病了。
自从那日钟念月及笄宴后,第二日惠妃听得庄妃阴阳怪气地提起她那好外甥女,如何如何风光。
惠妃表面没什么,等转身回去就发了一场高热,连着两日缠绵病榻,至今还未好。
“这是叫陛下过了明面了……底下那些个聪明的,惯会见风使舵的,应当已经看出来陛下的用意了。”惠妃冷冰冰地说着,“只是,恐怕也没有那样容易的事……”
她勉力站起身来,:“派个小宫女去太后宫中一趟罢,就送抄的佛经去,再经意地捅破钟念月的事。就不信太后不管。这可是她难得的能借祖宗规矩来发挥的机会。”
兰姑姑应声问:“派哪个去呢?”
“就茜儿吧,这个糊涂东西,次给梳头时,竟然扯着的头发了。”惠妃快道。
兰姑姑应声去办事了。
惠妃禁住问:“今日还见太子?”
宫人们嗫喏不敢答。
太子近日分外用功,连太子府都少回去了,何况是惠妃这里呢?
宫女茜儿按吩咐送了东西到太后宫中,再无意中提起惠妃这两日为着抄经病得厉害,连外甥女的及笄宴都未去,恐怕陛下心有快呢。
太后却始终未应声。
连问一句惠妃的外甥女都没有,更别说问陛下为何快了。
眼见说得差不了,茜儿也只能退下。
她怕办砸了事回去没有她的好果子吃,便只好又拉着太后身旁的嬷嬷:“做奴婢的本来不该议论的……”
嬷嬷:“那你还说?”
茜儿一噎,但又得继续往下说:“只是做奴婢的,见得主子受这样的委屈。那钟家姑娘是咱们娘娘的外甥女,本不过是个晚辈,如今却是要骑在满宫的娘娘头上去了,娘娘说什么,可咱们底下人,已经从中尝到苦处了。那些个膳房里的奴才,都不给咱们正脸了,擎等着伺候新主呢……奴婢思来想去,只怕这其中乱了祖宗章法……”
嬷嬷嗤道:“你个做丫头的,担心起你那穿金戴银、珍馐美食的主子来了,倒是新鲜。”
茜儿:“……”
茜儿叫她一噎再噎,是当真说不下去了。
嬷嬷转身往里走,等了几步台阶,她方才一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又冷冰冰地看着茜儿道:“回去告诉你那主子罢,陛下年身边都寻到一个可心人儿,如今若是有个姑娘能得陛下的无宠爱,那该是一桩大、好、事呐。”
茜儿愣愣听在了耳中。
等回去后,她将这种种都复述给了惠妃听。
惠妃当场就没忍住打碎了茶壶。
“原来太后就等着钟念月出现呢,钟念月越得宠,她越冷眼瞧着,哪里会制止呢,恐怕还恨不得陛下爱死了那好外甥女……”
兰姑姑由变了脸色。
管太后目的如何,但只要她默许了这般行径,再加陛下的宠爱,钟念月将来只怕真要在宫中横着走了啊!
那他们岂是又要落他手里备受折磨?
惠妃勉强定了定心神,先叫人将茜儿带了下去。
虽说目的没达成,但这人还是得处置了。
茜儿还知这去一趟,就是送死的事呢。
却说另一厢,钟念月与晋朔帝的马车缓缓前行。
钟念月小声道:“祁均阳他们素来喜欢记的,胡乱说个玩笑,他们也要记在心……”
这便是在为他们开罪了,也顺便把面首说成是玩笑。
晋朔帝:“嗯。”
“陛下生气了么?”钟念月问。
晋朔帝此时气已经消了许多了。
锦山侯等人办的蠢事,与念念是无关的。但听钟念月这样问,他由眸光微动,转过头,眸色深沉地盯住了钟念月。
钟念月心底暗暗嘀咕。
怎么哄呀?
她也会呀。
钟念月由叫停了马车,半身探出去,从一个铺子买了几块点心。
她捏着点心,咬了一口,然后把剩下半个递给了晋朔帝。
要她亲他,那是不成的。
但是间接接吻的暗示,可以有。
只是等点心递出去以后,她才想起来她以前作天作地的时候,好像也没少把吃剩下的给晋朔帝。
钟念月:……
真是坏事做了啊啊啊!
钟念月顿了片刻,正要收回来的时候,晋朔帝却突地一弯腰,一低头,咬住了那剩下半块点心。
他仅咬了点心,还轻轻咬了下钟念月的指尖。
钟念月飞快地蜷了蜷手指,却没能收得回来。
晋朔帝轻咬了两下,改咬为吻。
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两下,直起腰来,缓缓咀嚼了剩下的糕点,咽下去,后低声道:“什么时候能再亲念念了,念念一定要告诉朕。”
钟念月反倒被他说得有些脸红了。
好似亲吻这桩事真的变得分外神圣了起来。
于晋朔帝来说,仅神圣,还格外地值得期待且念念忘。
晋朔帝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面容。
他觉得这一刻的钟念月在乖巧极了。
她口口声声道还要再作思量,但已经本能地开始处处为他着想了。小姑娘甚至还会笨拙地来哄他。
晋朔帝紧盯着她看了个够,方才:“朕生的是念念的气,只是想到念念方才的……这世与念念要好的人何其多,缺朕一个。”
钟念月听他这样说,心底一下就又有点不是滋味儿了。原来情真意切的爱,是当真会叫人陷入桎梏的么?便连这般厉害的晋朔帝,男主都要避让畏惧的晋朔帝,也会因为她患得患失么?
她捏了捏指尖,轻声:“那是不一样的啊……”
晋朔帝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啊。
马车仍停在原地,此时却听得外头传来了极低的议论声:“钟家姑娘原来……”
只隐约听见了这几个字。
之后就听不清了,想是说的人很快地走远了。
过时,钟念月便又从旁人的口中听完整了内容。
自今日一早起,京中渐有风言风语传开。
说是钟家姑娘原先丢的那半个月里,是被一个乱党首领绑走了。那首领人称“相公子”。与之一同被绑走的还有宣平世子,却不知为何,回来了个钟姑娘,却始终见宣平世子的身影。
再观钟姑娘的绝色姿容,这一切便好似都有了答案。
议论着彼此会心一笑,自不必言。
“嘘,可莫要猖狂议论,莫要忘了那钟家姑娘的父亲乃是刑部侍郎!当心拿了人下大狱!”
晋朔帝听罢,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了钟念月的耳朵。
他:“拿下罢。”
又何必等钟大人呢?他且先将他们办了。
钟念月倒没留心旁的。
她只是觉得晋朔帝放上来的手好热啊。
他以为是半句坏话都听不得的小猫吗?
嘿。
过确实受得委屈。
她抓着晋朔帝的手,:“扒了他们的裤子,狠狠揍他们,揍得走路都得一瘸一拐,再编一个,七八个大汉与他们共度良宵的故事!”
晋朔帝本来怒意已经冲到了头顶。
此时听了她的,又禁住好笑地捂住了她的眼,:“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