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冲灵山脉中这无名青山山巅交谈了许久,而后张世平便朝着玄远宗白猿宫而去,身处于静室中修行。
他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凝神冥思了片刻,待心神安宁,而后修行起了《六甲真策》。
修此功法数百年如一日,几乎已成了一种本能,只见周天运转之间,布于静室四周的聚灵阵,将数以千计的中品灵石皆化成了滚滚的灵气,朝着他肉身蜂拥而来,由千百穴窍而入,随后顺延经脉而行,凝于丹田之中,在元婴的吞吐之间化成了一缕缕精纯的法力。
虽不见其增,可日有所长。
而在法力的滋养之下,那早已炼化在心脏处的些许金乌灵蕴,好似化作了一团火焰,泛出了点点金红交织的灵光,反哺着自身生机,那五脏六腑九宫十二室、四肢五体、三关九窍、百八十关机、三百六十骨节等处,皆受其所益。
时至今日的他将这午火卷修行到身化后天火灵之体,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早已不是单纯的肉体凡胎,更像是有形的血肉与无形的火灵,二者相互糅合而成。
随着此法修行的精深,张世平已是明了自身今后将难有子嗣。
其实当修士将某一功法修行到一定的境界,长此以往下来,自身总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成为某种独立的个体。
如那青禾与渡羽两人所修行的乃是弱水之法,自身也会缓缓地偏向于水灵之体,而济丰那《血魂图录》亦是将自身化成了那寻常法宝难伤的血魂,总之与常人那肉体凡胎在本质上有所不同,而即便是修行同种功法的修士之间,也不免有些差异。
修士本是长生者,愈是修行,愈加难以有子嗣,可说绝大部分皆由于这般变化。
天地有常,得失之间自有取舍。不过其实绝大部分修行有成者,对那子嗣之事,本就也不会如凡人那般急迫上心。毕竟灵根乃是天赐之物,所生子嗣多为凡俗之辈,偶有三四灵根者,亦不能承其衣钵,为其助力,与其费心尽力,与之如此还不如将这份心思用在自身修行之上。
虽说家族繁衍十几乃至数十代中,偶有出现一两个天资横溢的,可彼此之间的血缘其实早已澹薄,与那寻常族人也差不了多少。再者,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等待,仅凭着这区区几个后辈,也根本不能指望着当中就一定能有人结婴。
修为高绝之辈,能耐得住百年千年的枯燥修行,其理性本就远胜于感性,自然对此有所权衡,从而更偏向于‘有之言幸,无之任然’的做法。
可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大乘者之中如那青龙敖广,领悟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之妙,达至阴阳交汇,龙虎并济之境,便能挣脱了此中束缚,故而有了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之说。
当然此境界,并不止于繁衍孕育这种小事上,其本质乃是衍化之道,是对修行真知不倦追求。
……
……
数日之后。
白芒山脉中某处不起眼幽涧谷底中的石洞中的一方久不使用的传送法阵,忽然泛起了白蒙蒙的灵光。
光华闪烁之间,两道人影蓦然出现在其中。
渡羽与张世平两人先后从中走出。
“不想镇魔谷附近中随意地一处无名山谷,竟藏着个上古传送法阵。”张世平环顾四周,叹声说道。
“其实这并不是为了防备魔尊所设,而是为了蛮域所立。世恒观阅了宗门中诸多密藏典籍,想必也明了那魔尊乃是灵珑界某位大乘,以其所传《万剑生》中的‘璇玑魁斗剑阵’,其身份已是不言而喻了。这等古老尊者,即便是我宗立派祖师对上,也要极为慎重,更何况我等这些微末小辈。”渡羽说道。
“说来自从明心峰上初立了各方镇守蛮域边境之事,如今也快两百年了,算一算也快到我们了吧。”张世平问道。
“最开始乃是红月楼中志一与红衣两位道友,后面又历经凋、金刀、金狼三大部落,还有那六个小部落,现在如今是五姓氏族中人在轮值,下一个应是万剑门与八派,又或者那几位散修出身的某一位道友,最后才是我们五宗轮值,一轮下来共计三百九十载。怎么,你若是想替宗门提前过去值了此事,也不是不可以。”渡羽说道。
以往南州腹地乃是九派,只不过近些年来九煞殿已然除名,余下的就只有八派而已。
“近些年来,我炼化灵气而成的法力,和从前相比已是大打折扣,进展甚微,与其如此还不如去那蛮域走上一遭,也正好趁此机会将法力凝实精纯一番。虽有所损耗,但长远看来,对修行反倒是颇有益处。”张世平颔首说道。
“此事你直接传讯知会一下万剑门还有明心宗等宗门道友,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渡羽说道。
而后他右手一翻,手中多了把折扇,轻摇笑道:
“走吧,我们去和余睿他们四人汇合。此行那对你心心念念的易雪丹,可也来了。”
“算了吧,这四柱纯阴之体,我可没那福气受用,一旦沾染上,怕是精气全失,法力倒流。”张世平摇了摇头道。
“这可说不准,如今你已是火灵之体,水火相克之间亦有阴阳相生之象,或许更有妙处。”渡羽自顾自地轻摇着,走近来拍了拍张世平肩膀。
“此地幽凉如冰窟,摇扇不正比那白日点灯,最是无用,不如收起。”张世平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人生在世,除了修行,‘风度’两字最是讲究,好似那风花雪月,逍遥快活,岂能说是无用?自我见你之时算起来也五百余年了吧,身穿着衣裳非黑即青,两色而已,不觉得无趣吗?”渡羽神色澹然地说道。
“你这问得更是无趣。既然你好这风花雪月之事,那此行易雪丹若还有纠缠,便交给你了。毕竟你们如今都是掌门之尊,门当户对。”张世平笑道。
“好了,莫再说笑了,他们四人该等急了。”渡羽神色稍敛,飞出了洞外,两人朝着鱼然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