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的宾客反应过来不劲时, 沈姒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完全把人撂下确不像话,沈姒交代了安排一切流程的负责人,让继续好吃好喝地供着这群人, 去留随意。但是没有主角的生日宴在怪异,会场上的人交流了视线,没人挑到明面上, 但私底下的议论和猜测暗流涌动。
“什么情况啊,出事了吗?哪有人生日宴把所有人扔下来的啊?”
“会不会是因为最近的传言啊……”
“少说两句,别上赶着招惹人家,你还真不怕祸从口出啊。”
先前在洗手间议论过一波的两个女人视了一眼, 隐隐不安,陪着干笑了,虚地转移了话题, “啊, 说不定是处理什么事情,我们再等等吧。”
天色将沉未沉,青灰色的云团垂得很低,有一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沈姒的手机里未接和未读的消息成灾,大量的电话和消息涌过来,密密麻麻的全是红点, 探究的、的、看戏的, 询问的人各怀事。
估计这会儿齐晟该知道了, 不过沈姒把跟的所有联系式都删了。
什么反应, 跟她没系了。
沈姒不在乎大部分人怎么, 懒得理会,只接了周衿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姒姒,你没事吧?”周衿焦急的音从听筒里挤出来,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掉了?”
“去机场。”沈姒言简意赅。
她垂了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绪,“情不好,我找个地散散。”
周衿有点懵,“啊”了一,“这么突然啊,不是,你怎么会到——”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答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问道,“姒姒,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沈姒很轻地笑了一,说不出什么意味。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姒姒,”周衿怕她误会,也急了,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我真的,今天是你生日,我真的怕你难受,而且我没确认……”
“我明白。”沈姒打断她,语气很平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她今天稍微捋捋明白了:
昨晚周衿犹豫着不敢问,还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的情。周衿大半夜给自己发消息,发了又撤,琢磨半天敲不出消息,估计是怕自己难过。
本来不周衿的事儿,她还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迁怒别人。
可笑她昨晚为了一份属于别人的戒指设计图,期待和雀跃昏了头。
“那你现在,现在还好吗?”周衿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哄她,又觉得束手无策,“姒姒,你……你先别难受,这还是没准儿的事,只是外面那么传,反,反你可别哭啊。”
“我哭什么?”沈姒扯了下唇角,“怎么说呢,你当我痴妄之后,终于幡然醒悟了吧。
“你别这样说,你在我里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周衿小翼翼地出主意,“会不会是误会啊?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是们瞎传的。”
电话?
从昨晚到现在,她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给打了一通电话。
她小翼翼维持的自尊和不愿打破的假象,被那通电话毁得一干二净。
沈姒不愿提及,也不愿再,“没必要了,我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
“我跟分手了。”沈姒淡淡道。
通话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沈姒面上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她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有些东西强求不来,我们本来不合适,主动离开至少不会难看。”
周衿了解她的脾气,决定了一件事谁也劝不动,但总觉得可惜,本再劝劝,又听到沈姒疲倦的音。
“我累了,青青,我真的不这样。”
很难形容这感觉,大约在感情的你来我往中,一切都是有时限的。
曾纠缠如毒蛇,执著如艳鬼。
可激烈得快的,也平和得快,甚至于也颓废得快。
刚认识齐晟时,她什么思都显在面上,要的说得干脆,不喜欢的撒个娇,最大不了掉两滴眼泪,反她吃软不吃硬,几乎千依百顺。
可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通过这样的式,从那里得到什么了。
尤其是爱。
“姒姒。”周衿喉头一哽。
“我不生气,我也不恨,”沈姒音异常地冷静,没什么起伏,“恋爱时的情话又不是白头的誓言,是我较真了。这三年没什么不起我,只是没那么爱我,也没理由必须爱我。”
她轻嘲,“我是不再这么在意一个人了,真的累了。”
平而论,齐晟这些年没薄待过她。
她的手段和能力是教的,身家和地位是给的,她搞垮了家还能全身而退,她不是不清楚因为谁。
只是人大概是最难满足的东西,明明最开始,她要的只是的权势,大仇得报时该收手了。可在一次次亲近相处中,她开始贪恋那点温情,自己剖白事的同时,开始妄的应。
可她很难再向前一步了。
煊赫的家世让齐晟一路顺风顺水到今天,从来都是别人赔着笑脸捧着,又是个有手段的主儿,手揽生杀大权惯了,自然不会主动迁别人。
她在作茧自缚,她一步一步将自己囿于牢笼,因为爱变得不像自己。
不如到此为止。
周衿知道自己没办法插手两人的事儿,是担她的状态,沉默了很久,微叹道,“姒姒,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你千万别——”
“我知道,我没什么事儿,”沈姒笑笑,“落地后我给你打电话。”
车停在了机场附近。
疏阔的天色阴云沉沉,朝来寒雨晚来风,机场附近的人潮瞬间被冲散了,所有人着急找地避雨,从喧闹嘈杂到冷清,在那么短短的半分钟里。
秋初的第一场雨,让她赶上了。
南城相遇那一晚,齐晟带她家,也下了这样一场雨。下车时,她迟疑要不要跟上,撑过伞,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拥着她走过雨幕。
人生当真荒诞如戏,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嘭——
沈姒手中的黑伞一转,撑开伞骨的音清脆,她走进雨幕里。
沈姒订了张最快出国的机票,目的地是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镇。离开学还有十天左右,她可以挨着几个国家转一转,倒没在隐藏行程上下功夫。
她十分了解齐晟,如果查一件事,谁也瞒不住,没必要做无用功。
沈姒是没到周衿跟着来了。
秋日的哈尔施塔特镇层林尽染,两人漫游冰洞的时候,小船摇曳,沈姒安安静静地削苹果,听周衿戏精上身嘀嘀叭叭地开始了一番演讲。
“我是不放你嘛,工作在我们姒姒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周衿摸了摸自己的小脏,真情感地为自己感动,“有没有被我的姐妹情打动到?”
“不放什么?”沈姒纤眉一挑,水果刀在手一转,尖锐的锋刃抵在了自己脖颈处,“怕我不开?”
周衿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船上翻下去,“你别冲动。”
“你什么呢?”沈姒轻笑了,“我又不傻,怎么会往自己身上划?”
她半垂着视线,指尖贴着钝刃一寸寸摩-挲而过,眼尾渐浓的颜色十分妖冶,“我只会一刀一刀往别人身上刮。”
周衿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姒她的思门清儿,“是不是问,有没有联系我?没有。”
她了下,眨了眨眼,“不过我也把拉黑了,真到此结束了。”
周衿最怕她难过,安慰道,“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的,算打不通电话,也能直接过来吧。”
“不会的。”沈姒轻笑出。
齐晟绝不会追过来的。
像养了一只宠物。
平时它讨主人欢,主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如果哪天它反挠了主人一下,或忽然闹脾气,主人也许会顺顺它的毛,但不会再付出更多耐了。
谁会在意一只宠物的死活?
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她低头,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解释,大老远儿赶过来哄她开?
三年来她跟闹过的脾气着不少,也不是没离家出走过。有耐的时候还会哄哄她,不过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她一个人折腾够了,先让步。
这次也一定觉得她在耍脾气,冷上两天,没劲儿了自己乖乖来了。
一切也如沈姒料的差不多。
齐晟这几天一直处在低气压状态,浑身带着一股劲儿,杀伐气浓重,看着挺不耐烦,随时要爆发一样。什么都处理完了,是没主动联系她。
——“沈小姐突然不见了。”
这话一传到耳边,知道这事儿有猫腻,离京返沪前让人着手查了。
蓝核的秘书团队业务能力惊人,在各个面,尤其是总助,调了全部监控,挨着排查完,拿捏了几条把柄,在齐晟下飞机前把事儿掰扯清楚了。
“您来之前,有两个人议论了几句您和陶小姐的婚事,被沈小姐听到了,”总助紧绷着一根弦,观察着的脸色,继续道,“沈小姐恐怕是误会了。”
“我还没订婚。”齐晟很不耐烦,咬字清晰地蹦出一句,“那两个嘴碎的是谁?”
“盛集团的小于总带来的人,一直找个机会,让沈小姐牵桥搭线,”总助简单地说明了下,“是带来的女伴不懂事,跟同伴酸了几句。”
齐晟掀了掀眼皮,眸色漆黑、冰冷,“们好过,你的日不用好过了。”
“是,我这去处理。”总助一瞬间领会齐晟的意思。
其被迁怒得有点冤,但以的验来看,如果不办法把沈姒哄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老板都这个状态,那大家都没好日过了。
所以一改公事公办的态度,殷勤出主意,“可是沈小姐不知道,她肯定很难过很委屈,您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
齐晟没有说话,眉眼间攒动着的都是浓浓的戾气,阴刻到骨里。
这几天处在多事之秋,除了沈姒的事儿,那几个叔伯最近没少折腾,齐家没有一个慈手软的人物,燕京那边又出了点事儿,不痛快的都堆一块了。
的脾气快到头了。
良久,总助在面前站得发麻,有点摸不透什么意思了。迟疑自己该不该走时,才听到齐晟开口。
“这些年我她不好吗?”
齐晟忽然问了句,低哑的嗓音微冷带沉,带着点倦怠感。
“当然不是。”总助怎么敢顺着的话胡说八道,都没直接否认。
“很好,”齐晟语气沉冷而平淡地评价了句,“那是她没良。”
这妈是道送命题,还突然变成了“选择送命题”。
哪有下属给老板提意见的?是老板娘也不能随便给议论啊。
总助眼观鼻鼻观,识趣地转移了话茬,“女孩都是很娇贵的,平时很容易没有安全感,都得哄的。沈小姐可能是你哄哄她,不一定是真生气。”
齐晟没搭腔,五官冷峻又凌厉,眉睫如漆,目光阴沉如刀割,又冷又利。拇指一下一下拨动着腕间的佛珠,缓慢摩-挲过上面的梵文纹路。
隔了两分钟,还是听了建议发消息,不过打了几个字:
[来吧,我可以跟你解释。]
求和的意思藏在惯有的冷漠里。
总助在旁边偷瞟了一眼,帮老板修改的蠢蠢欲动,说“这妈也不叫服软示弱,更不像哄小姑娘啊,这强硬的语气跟下达命令没什么区别啊”。
但没敢。
总助在里脑补了“老板被老板娘拒绝的一千可能性”,然而齐晟的消息压根没发出去,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后,紧跟着一句刺眼的:
[您还不是(她)的好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沈姒把删了。
齐晟微蹙了下眉,眼底的情绪很重,冷着脸继续试了试短信、电话、其聊天工具甚至支付工具等十余个软件。
无一例外,全被沈姒拉黑了。
她到底在闹什么?
不是没订婚吗?
一不吭走,通讯工具不是删除是拉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嘭——”
手机以一惨烈姿态砸上墙壁,四分五裂。很明显齐晟脾气也上来了,眸色里透着阴冷的戾气,淡淡的,却格外汹涌。的语气毫无温度:
“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沈姒突然不辞而别,跟齐晟分手的事儿很快在圈里里传开了。
主要是这一儿的行事作风和相处模式引人注目了:平时一会儿郎情妾意像刚共赴过云雨,一会儿互相算计像相爱相杀的宿敌。俩怎么看都像上一秒极尽欢情“要”的命,下一秒也能手起刀落“要”的命,式不一样罢了。
反三年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结果齐晟是不腻,三年后终于分了,但怎么看都像齐晟被甩了。
这毕竟是衙内里的衙内,祖宗里的祖宗,坏起来六亲不认,手段阴狠得出了名,让燕京一众二世祖都绕着走的主儿,居然在一个女人身上翻船了。
谁听到了不说一句真稀奇。
那一票哥们没见过有人能给添堵,可算逮到了好戏看,当然兴致勃勃个没完。但大多不敢开玩笑,一听到动静,消停下来了。
两天的功夫,这话题快聊烂了,也刚从南城赶来的赵东阳一脸懵。
“分了?”赵东阳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骂了句,“我操,怎么能分了呢!”
“阳,我怎么看你比三哥还激动?”有人打趣儿道。
“废话,我妈能不激动吗?”赵东阳一肚苦水急着往外倒,“因为我在墓地逗了沈姒几句,三哥把我发配到华南那个破公司大半个月啊,老吃苦受罪都是因为这个红颜祸水!她人走了,我不是白倒霉了吗?”
赵东阳还是觉得晦气,骂骂咧咧地自问自答,“知道古代五大祸国妖妃是谁吗?妺喜,妲己,褒姒,西施。”
“这是四大。”旁边有人笑着戏谑了句,“你丫还会不会数数?”
“还有沈姒。”赵东阳咬牙切齿。
“那你可以找地庆祝庆祝,这妞儿路数野了,平时闹闹脾气也算了,偏挑这时候。”有人啧了,“三哥恐怕没思哄她了,我看真要掰了。”
“拉倒吧,以我的验来看——”赵东阳不信,要跟们说道说道,听到外面的脚步,利落地改了口,“以我的验来看,这家店没几个能吃的菜。”
话音一落,包厢的门被推开,齐晟进来后包厢瞬间静了。
最近还真没人敢触的霉头。
齐晟平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性,性本阴冷、狠厉,离叛道,喜怒无常,所以还真没人能看出来,沈姒走了之后,有没有什么反常。
一整场的氛围都有些微妙。
去的路上,总助像早锻炼出滚刀肉的本事似的,跟汇报沈姒的行程。
虽然上次齐晟说“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总助和秘书团却不敢当真,生怕待久了说错话,疾风骤雨会殃及自己。所以从沈姒离开开始,她全部的行程和照片每天都会被送过来。
“8.17钢琴演奏会、冰川漫步、酒庄摘葡萄酿酒、篝火晚会
8.18画展、冲浪、海钓、古堡探险
……
今天上午在米兰看秀,跟着周小姐进了后台,调——”
总助的音卡带了半秒,音依旧公式化,像个没感情的机器,“调戏了一个刚出道不久的男模特。”
“她过得还挺逍遥快活。”齐晟淡嗤,不冷不热地点评了一句。
总助识相地闭了嘴。
齐晟面上拢了层薄薄戾气,按着领带一扯,视线却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
是第一天夜里拍下的照片,沈姒坐在海边,笑容明媚而清艳,一袭红裙迎风摇曳,围着篝火喝酒,身侧倒了好几个酒瓶,看着挺野性难驯。
齐晟虚眯了下眼。
她没醉?
齐晟很少见她喝酒,也不准她贪杯,因为她说自己喝不得酒——
沈姒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带她参加酒会。去之前因为点儿小事,沈姒跟闹了点儿情绪,当晚齐晟没怎么管她。有人来敬酒,沈姒不会推拒,也是跟赌气,接连灌了好几杯。
出了宴会厅,沈姒蹲在了地上。
她也顾不得来往的人的视线,有气无力地喊了一“疼”。
“两杯酒,你这么娇气?”齐晟垂眼,眉间积压的皆是阴郁之气。
的身影遮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我,我来那个了……”沈姒咬了下唇,磕巴了好半天才磨出几个字,音细弱蚊蝇,“肚疼。”
齐晟身形一顿,“什么?”
不是没听清,是没反应过来。
沈姒将小脑袋慢慢埋进臂弯里,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我生理期。”
她的音越来越低,“而且平时我也不喝酒的,我一喝酒难受。”
“你怎么不早说?”齐晟微皱了下眉,单膝蹲在她面前。紧张的时候还是疾言厉色的样,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不能喝酒,你不会不喝?”
沈姒仰起脸颊看着,闷闷地说了句,“我怕你生气。”
她的音是软的,纤长弯翘的睫毛上挂了水汽,因紧张而发白的面容像温润白皙的羊脂玉,怯弱的、柔媚的、娇软的,撩得人里发痒。
齐晟身形微微一顿。
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平静得语气里掺杂了一点无可奈,“我生什么气?”
沈姒眨了下眼,眼底还泛着雾气,朝伸手,“那你背我走吗?”
齐晟轻笑,低缓的嗓音在夜色浸润下格外勾耳。捏住她的耳垂,轻轻碾了下,“你还挺会得寸进尺。”
沈姒扯了扯的袖口,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瞧。
她生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眼底藏了星河,微微上挑的眼尾工笔画一般泛着红,艳色四起,漂亮得像是会说话,漂亮到,让人绝不了。
鬼使神差地,齐晟朝她倾身。
一手扶住她的后背,一手勾住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抱你走。”
沈姒轻呼了,勾住的脖颈。
凛冽的气息覆盖了满身,沈姒抬眸,看漆黑沉静的眼,轮廓分明的五官,流畅的下颌线,稍稍怔住。
很奇怪的感觉,见惯了阴刻乖戾的样,她还是会被吸引。
“看什么?”
齐晟立在昏暗里,嗓音又低又沉。
“没事。”沈姒埋进怀里,一寸一寸地收紧了搂脖颈的手,轻笑了,“我是突然到了一句话。”
她蹭了蹭的下巴,轻吟:“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在恭维我?”齐晟嗓音沉沉地嗤笑了。
沈姒吻了下的脸颊,“给个机会。”
齐晟脚步顿住,垂眸凝视了她几秒,漆黑的瞳仁里擦亮了一簇暗火,初初燃起,便让人惊肉跳。在她一“干嘛”问出口时,低头和她纠缠在一起。
她微凉的发丝和肩颈交缠。
她跟说自己喝不了酒,后来所有酒局的酒都是挡或替的。没人敢灌,自然也没人敢不识趣为难她。
她说自己两三杯会醉,而且每次贪杯,都拉着的衣角不松手,最后都是一路抱或背去的。
装了三年的乖巧和柔弱,齐晟还真没看出她千杯不醉。
她的风情,她的乖顺,她的娇软姿态,很多时候都是一手段,为权为势为私仇。只是没到,她耍的小思,也有过只为一个人的时候。
齐晟到这里,底的燥意更甚。
“小骗。”
齐晟按了按眉骨,舌尖抵了下牙齿,忽然轻笑了,身上的戾气似乎一瞬间松散了下来。
给她打电话。
齐晟从不是一个会迟疑不决的人,要什么从来的清楚。念头一冒出来,直接了当:“给她打电话。”
总助顿了两秒,整颗突突地跳。都不敢多问,直接拿出手机翻沈姒的号码,只是还没翻到,听到齐晟微沉着嗓音,背出一串手机号。
不过很不幸,跟着齐晟被拉黑了。
齐晟眼都没抬,淡道,“给周衿打,让她清楚能不能挂。”
事证明,可能手段狠厉惯了,比起哄人更擅长威胁人,专挑别人命门拿捏,只是沈姒软,下不了狠绝的手段,也做不来温柔这一套。
总助悻悻地摸了摸鼻,头皮有点发麻,接着打电话,充当了个恶人。
沈姒这三天确过得很自在,主要是笃定了齐晟不会追过来,她也没什么顾忌,从鹿特丹、林茨、哥本哈根,到帕尔马、培林、马赛,能到的她都计划去玩一遍,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至于其的,等假期结束了在考虑也不迟。
直到周衿苦着一张脸给她递手机。
沈姒看周衿一脸被绑架的样,在怂得要死和视死如归之间拼命挣扎,莫名其妙地晃了一眼,“谁啊?”
陌生号码,她根本没印象。
沈姒从埃尔兹城堡的台阶上往下走,远处成片的杉树如火如荼,茂密的林荫遮蔽,林中光线昏暗,像是加了一层旧照片的青灰色滤镜,朦朦胧胧的,有一说不出来的颓靡美感。
“三哥的助理。”周衿无地做了个口型,满脸写着被胁迫的痛苦,“要不你给挂了吧,反你挂没后果。”
沈姒顿了下,睫毛轻轻一颤,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
通话两边都没说话。
两人都知道在听,因为彼此的呼吸在听筒内互换、交缠。
良久,久到隔了哥德巴赫猜1+1到1+2的时间,沈姒都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她终于听到沉冷低哑的音。
“还没闹够吗?”
分开三天,这是跟她的第一句话。沈姒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还真不能期待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事证明,不辞而别是最好的选择,按齐晟的强盗逻辑,她要是当面跟说分手,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畜牲事来。
“你什么时候家?”
风一吹,火红的树叶簌簌地往下落。齐晟再说什么沈姒都听不进去了,她这会儿脾气有点上来了,没搭腔。
“我是不是纵着你了,沈姒,你真当我谁都这么好脾气,”齐晟倏地笑了一,浑身跟淬了冰粒似的,挨一下都冷,“用不用我提醒你——”
“你确提醒到我了。”沈姒总算忍不住,也说了分开后的第一句话。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总助整个人都麻了,齐晟的脸色阴沉得快滴水了,不得不承认沈姒很有本事,她的一举一动都精准地踩在齐晟雷点上,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不过之前发过去的验证消息通过了,沈姒又把老板加了来。
总助微松了口气。
但眼睁睁看到,齐晟编辑了条消息过去,又是一个熟悉的红色感叹号,醒目又刺眼,而且这次提示换了:
[消息发出,但被拒收了。]
可以,她这次连重新添加好友的操作机会都不给老板留了。
我操,救命啊。
总助里叫苦不迭,根本不敢继续看,恨不得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两人冷战意味着又是一段时间的高压工作预订。
由不得装死,齐晟冷不丁地点到了,“她什么意思?”
夜色深浓如墨染,燕京的街道上泛起了潋滟灯火,光怪陆离的霓虹交错。稀薄的光线掠过齐晟漆黑的眼,冰冷、阴刻,且没有温度。
“沈小姐,”总助在一侧快待不下去,硬着头皮提醒道,“可能把您拉黑了。”
敢情她终于通过的好友申请,是为了先拉黑,再重新删除。
齐晟平静地撂下手机,眸色一寸寸沉下来,阴恻恻的,浑身拢着点不耐的劲儿。手指缓慢拨动了下腕间的佛珠,漠然地嗤笑了:
“行啊,翅膀硬了,挺长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