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头顶的轰隆声将林因叫醒,低矮的灯烛悬挂在教堂上方,他在躺椅下方,昏暗而幽寂。
教堂里面没有一个人。
头顶的轰隆隆的声音在头顶轰鸣,林因起来有些懵,看着空荡荡的教堂。
他似乎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他不是凛风之王吗?
难道不是在璃月的房子吗?
他已经开始写书了······
但是现在,他站在教堂门口,根本不敢打开门。
身上的元素力根本就没有,曾经活跃的地脉之力也压根就感受不到,更遑论作为魔神的强大力量。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一场梦。
难道他和优菈的爱情是假的?还有对于影的惩罚,慧心还没和我道歉。
他开始回忆来到提瓦特的林林总总。
一开始连元素力都无法激活,到后来温迪给了他一只假的神之眼,至于说为什么是假的,因为后来的林因知道了,神之眼在有人激活的时候才会是明亮闪耀的,像是提瓦特的星空,璀璨而耀目。
林因不知道天空有没有自己的位置,一开始从风魔龙那里盗取的力量也几乎消失殆尽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
林因透过窗子,看见了蒙德城的下方,他依稀记得那里是他和优菈告白的地方。
他的印象很清晰,一开始他并不是十分中意优菈,但是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到底是彻底征服了他。
而且他也觉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实证明,优菈很不错。
但是每当林因想到未来遇见的时候,优菈依然是那个浪花骑士,而他们沦为陌路,林因的心就痛的要命,像是被堵住的鼻子,用力的呼吸,却无法吸起来任意一丝氧气。
在记忆中,那时候他打开缝隙的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措手不及。
深深的呼吸了一阵,林因还是选择了打开这扇门,不管这扇门的对面是什么,林因都必须去面对,哪怕是以后都是一个没有神之眼的麻瓜。
但这天差地别的落差令他感到不适应,曾经的他是蒙德的英雄,是璃月的救星,是温迪钟离的朋友,也是优菈的爱人,但是现在,他一无所有。
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一样,他拥有的一切都被拨除的一干二净。
从记忆中醒过来,林因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蒙德,笼罩在风魔龙的阴影中。
外面群魔的景象让如今弱小的他感到惊恐,他从来不是一个战士,曾经的他如此,现在亦然。
这满天沙尘飓风狂飙的断壁残垣,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飞舞的尘沙创造了魔幻的雾霾景象,卷着天空的水汽与风压令人难以呼吸,一张巨大的龙躯在蒙德城的上方盘旋,被风卷起的旅行者高高的漂浮在上方,下面站着的是骑士团的骑士们。
一如当初的那般模样,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连位置都一模一样,。他心中不免激起了一些希望,难道这虽然是一场梦,但是却是未来的预兆?
他有些忐忑,不过接下来的场景令他眉头紧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于是他蹙眉苦苦思索。
木制的房顶被飓风整个掀翻,残碎的木片扎在居民的身上,狭小的位置挤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居民,许多人都跑到骑士团来寻求庇佑,但由于骑士团的人过多,部分人已经开始转向西风教堂。
开门的一瞬间风压的吸力瞬间便将他和大门裹挟了出去,然后便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画面。
只见林因手中死死抓着扶手,然后双腿悬空在空中乱蹬,脸上也被风吹的变了形。
林因按捺住心中的惊讶,口中吐出字正腔圆的那两个字,“卧槽。”
说罢,林因一愣,那时候,似乎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吧······
看着空中翱翔的魔龙,惊恐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脑海,巨大的身躯像是一尊魔神,在它的面前,林因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只是一只蝼蚁,是那么的渺小,微不足道。
巨大的蓝色翅膀煽动着上空的流风,蓝色的元素气息逸散开来,巨口一吐飓风在城中席卷,将蒙德生生的刮低了一尺。
林因面无表情,对于接下来的剧本,固然具体的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却仍然有零散的印象,大体的走势还是没问题的。
绿色的气流莹莹的绕在风魔龙的身上,但诡异的是眼睛中露出邪恶的紫色,背部的创口林因看不见,但是他看见旅行者的那一刻就知道,这是风魔龙的最后一次肆虐。
但也是最惨重的一次。
不同于以前的间接而浅显的感受,如今的他处在其中,真真切切的体会到风魔龙的强大,和这天地间元素的伟力。
然而旅行者的衣着令他瞳孔猛地一缩,之间那个绿莹莹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陌生的黄色身影。
林因脸色大变。
“龙哥?”
林因颓然地躲在教堂的座椅后方瑟瑟发抖,教堂的座椅很宽,林因可以轻易地躺在上面。
他思考了一会儿,将两张座椅并在一起,制造出了一张小床,但是对于林因来说,像是一座棺材。
将他的一切都掩埋,尘封一切或许属于他,或许不属于他的记忆,如今提瓦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残忍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失去。
直到一只木屑飞出去的时候,林因才恍然间想起来,那时候似乎有个女孩将死在木屑下面。
被他那时候救下来了。
现在的话,林因尝试着出门,但是如同黑洞一样的飓风在城中肆虐,如今的林因有这份心情却没有那份能力了。
于是失落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远处的风车令林因尝尽了孤独。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林因在这次的灾难中打了酱油,而所谓的系统也没有再觉醒。
总之,一起都那么平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死掉的女孩,说不定他会更加的心如死灰,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但是那个女孩死了,林因费了好久的时间才将她的名字想起来,似乎是叫做诺拉。
和优菈挺像的,呵······
林因自嘲地笑了笑,如今的自己,怕是配不大上优菈的,虽然这种事情优菈未必在意。
但是对于林因自己来说确实接受不了的,假如两人之间还有可能,到时候面临别人的目光林因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受得住。
日子一天一天的平淡了下去,林因最终还是做了吟游诗人,偶尔在酒馆中烂醉如泥。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并不讨厌那个劳伦斯家的罪人,偶尔喝酒的时候甚至会刻意去寻找优菈,然后在一起喝酒,但是从来都不出言嘲讽,甚至又一次喝多了,还和别人说优菈是他的未婚妻,一夜之间沦为了全蒙德的笑柄。
自那以后林因便越来越消沉。
人们只记得他刚来的那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位谪仙的少年带着异乡的音乐出现在蒙德。
后来人们大多记不清了,偶尔他也会唱一些新曲子,但是也都用了蒙德的曲子和歌。
但是人们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天的歌,只不过他再也没唱过。
后来的优菈也躲着他,她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像是那个芭芭拉协会的会长。
优菈听说那个人为了接近芭芭拉,天天蹲在教堂后面,听起来就像是很可怕的样子。
慢慢的时间已经抚平了一切,他不是没听过黄粱一梦的故事,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蒙德的生活成本不低,尽管还算是自由,总之,林因选择了去迪卢克的酒馆当酒保,和查尔斯换班,两个人倒是都挺开心,经常在一起喝酒,喝多了林因就开始讲述自己梦中的故事。
于是他和那个斯坦利并称为蒙德两大吹几把。
查尔斯性格还算是不错,也不会揭穿他,甚至偶尔还问一些细节,才让林因感到自己还活着,酒精的麻痹让他度过了一段段艰难的时光,中年回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蹉跎了一生。
那个时候的优菈也还没有嫁人,但是偶尔仍然会躲着他,事实上自从那次醉酒以后,优菈就没再来过天使的馈赠,转而去迪奥娜的酒馆,查尔斯见到的时候才知道那是林因心中的痛。
查尔斯与林因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自然听得故事也是最多了,有的时候查尔斯甚至有些疑惑,难道林因真的不是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吗?
但是这个故事中一直都缺一个人的名字,林因形容了无数她们在一起的时光的,但是从来没提过那个人的名字,查尔斯却早就已经知道,必定是优菈。
这个打击令林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偶尔听说璃月的神死了,林因嗤笑着,不曾反驳。
偶尔对于温迪的尊敬也令其他人有些不解,但是温迪的身影逐渐在提瓦特消散,旅行者的名头越来越响,稻妻闭关锁国的消息也曾经传了过来,林因也没有参与过讨论。
总之,这个世界令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在城郊租了一间房子,总是在这两点之间走动,从来不去别的地方,甚至广场上最热闹的时候,林因也不曾去。
做了酒保以后,林因也就没去唱过歌了,吉他他在几年前见过,早就已经锈迹斑斑了,不仅如此,弦也断了大半,想起一首歌叫断了的弦,又拿起了一瓶酒,躺在自己的脏衣服堆里,肚子鼓了起来,拿着杂志阅览着。
他的交集不多,事实上也没人愿意与这个怪人交集,林因总是冷静地看待一些事情,但是却又冷静的可怕。
不久以后就到了半百之年,查尔斯在年轻的时候结了婚,后来也跑去璃月经商了,他们说璃月的经济非常繁荣,查尔斯在过去的十几年不断地写信,想要林因也一起过来,偶尔也会说他见到胡桃了,那个跟他一起去轻策庄除魔的家伙,只是有些奇怪,她看起来比林因还要怪一些,但是容易接触。
还有月海亭的秘书,查尔斯说慧心人挺好的,不会为难来经商的商人,查尔斯说林因那时候不该过分的。
记忆再次模糊了起来,林因恍然间脑子似乎卡了一下,时间将林因的一切都抚平了。
他甚至现在认为如今的生活才是真实的,而那些才是梦中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吧······
林因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从一个箱子中拿出一个笔记本,他尝试证明这个世界才是假的,但是很遗憾,他证明了那个时候的世界才是假的。
因为那时候他在月海亭看见字迹时候,是简体中文,然而现在的璃月和蒙德都有着专属的一套文字。
林因颤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下方有着厚厚的一摞信笺,他抽出一张张信纸,脸色通红地对照着笔记本反驳查尔斯的错漏之处,笔记本和信笺都有些皱,按理来说林因保存的这么好,不应该的。
不过林因随后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其中的原因,林因脸色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偶发也已经花白,皱纹中夹杂的泥垢却再也不能说是帅气的小伙了。
当然,曾经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年轻的时候他一直沉浸在梦中,他觉得自己不该背叛优菈,所以固执的没有接受。
后来的时候优律和宁禄离婚了,优律托人问过他的意思,然而内心的骄傲不准许他娶一个二婚的女子,于是这么多年也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否则查尔斯也不会这么放不下他。
每当这个时候,对着查尔斯的信笺愤怒的时候,林因就会喝的更猛一些,于是面红耳赤地跟着一张信纸较劲,容不得查尔斯记错一点细节,否则林因便会当场暴怒,为了这件事,查尔斯好几次都想和他翻脸,但是每次林因喝的醉醺醺的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将他带回来······
林因最后老了,老眼昏花了,已经记不清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在自己生命的尽头,林因拿出了一把破破烂烂的吉他,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坐在了变化巨大的蒙德广场。
用所有的力气唱了最后一首歌。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 via via
易碎的骄傲的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沸腾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 via via······”
然而歌声还没有唱完,就听到耳边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我们在一起,我早上起来,躺在你的怀里。”
林因颤抖着抚摸着眼睛,拼命地想要看清面前人的模样,然而接下来昏昏沉沉的意识让他遗憾地归于虚无了······
熟悉的薄荷清香,带着一丝冰雾花的味道是林因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也是最深的眷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