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如燕也看清了来人的脸,惊声出口:“兰贵人?”
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高声命令宫人:“还不赶紧把她拖下去!”
兰贵人江平露急了,直接噗通跪地,喊着:“陛下、太后,臣妾有话要说!”
钱如燕怎么肯让她出口,还在喊着宫人将她拖下去。
江平露见慕容毅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只能去求太后。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皇后,怎么能让人话也不能说一句吧。”
钱如燕一颤,忙垂头道:“母后是臣妾错了。”
江平露紧绷的身躯可算是能放松下来,她颤抖的转头看向旁边的慕容安,那多年来朝思暮想的面容就在眼前,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慕容安看着面前的女人,跟那日春宴不同特意翻箱倒柜找出华服不同,一身洗得发白的宫裙,倒不像是一个皇妃,更像是一个宫人,甚至连宫人都不如。
他一触及她眼底的灼热,竟是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往何处了。他颤抖的嘴唇张张合合,吐出:“母……”
“妃”字还没等吐出来,一个干脆利索的巴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巴掌声把殿内人俱是吓了一跳,他们均是讶异的看向江平露。
江平露咬着牙看着慕容安,眼底还有愤恨的泪花,“你这个孽障!你又干了什么祸事!”
她不等慕容安开口解释,转身直接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
“陛下,太后,是臣妾教子无方,一切罪责臣妾都愿意承担,恳请陛下太后责罚!”
果然。
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慕容安嘴唇抽动了一下,扯出一抹苦笑。
慕容毅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所有,将视线投向太后,“太后觉得如何?”
一直沉默的慕容絮再硬的心肠,对于面前的景象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刚要开口,就被太后一手按下了。
“皇帝就按你说的办吧,三皇子慕容安永不能踏进楚国一步。至于兰贵人。”太后随意摆了摆手,“让她回去休息吧。”
她被慕容絮扶着起身,在经过慕容安身边的时候,有意停顿了一下,但终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便就走了出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絮在走出大殿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问道:“母后,您明知是皇后诬陷,为何还要默许他们的作为呢?”
太后扭头反问:“你以为皇帝他就不知道吗?”
这话一下子问哑了慕容絮,过了许久,才感叹道:“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啊!”
太后:“要怪就怪老三他自己,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就算哀家现在将他强留在京师,他也早晚有被再赶出去的时候。”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哀家岁数大了,这等事不想再掺和了。”
太后走后,钱如燕也寻了个理由,将江平露一并带了出去。殿内仅剩高坐之上的慕容毅,以及跪在地上的慕容安。
慕容安低垂的视线里都是地上那斑斑的血迹,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似是最后一搏般的硬声道:“不是我!”
慕容毅立刻接话:“朕知道,但这件事需要一个犯人。”
话语回答得随意无比,也正是这份随意,让慕容安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破碎了。
慕容安自嘲笑道:“所以就一定是我吗?就像当年需要一个出使燕国为质的人一样?”
“这是你的荣耀。”
灼灼火光照亮了慕容毅的半张脸,看起来坚硬如石,想必他的心也是如此。
慕容安低笑连连,但目光却是绝望又悲戚,“父皇总是这般偏爱儿臣。”
慕容毅冷漠的看着他,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有。
慕容安双手交叠,庄重叩首,声如洪钟:“儿臣谢父皇隆恩!”
他叩谢完,推开宫人想扶起他的手,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一点点爬上轮椅,这是他最后的傲气。
只是这傲气中带了一些凄凉。
慕容安一下下走出大殿,一瞥眼,就看见了伫立在台阶之下的江平露。
他目光犹如冰封一般,一寸寸变得寒凉。他目不斜视,径直而去。
在经过江平露身边的时候,江平露突然出声唤住了他:“安儿。”
慕容安手不受控的一颤,终究还是停下了。尽管他内心破涛汹涌,但表面却是平静异常。
“兰贵人何事?”
江平露听着这冰冷的称呼,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慕容安又开了口,只是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哽咽。“如果兰贵人是在关心适才的那件事的话,那就不劳烦了。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他突然转头与她对视,再开口时,已是冷淡至极。
“谁让我有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母妃呢?”
江平露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听到如此决绝又极具侮辱性的话语。
而慕容安显然也不想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既然兰贵人没有别的话了,那我就先走了,毕竟行李还是挺多的,够收拾一些时日了。”
言罢,他推着轮椅径直而去。可没等他走多远,身后就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埋怨?你有什么资格埋怨!”
慕容安的轮椅一下子停住了,江平露的声音还在继续,显得更加凄厉起来。
“你命苦从来都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为什么天生就是个残废!天生就不得你父皇的欢喜!”
姚五一跑过来,就正正好好的听见这句。他再见慕容朗,见他低垂着脸,但依旧遮挡不住浑身散发着的杀气。
“爷?”他试探着唤了一句。
“回府!”这两个字分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了,带着狠劲儿。
姚五看了一眼崩溃倒地的江平露,一声没吭,推着慕容安离去。
两人刚出殿内,慕容安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吐湿了前襟,看起来触目惊心。
“爷!”
任府,任楚楚抱着被子偷偷的钻出了房间,朝着慕容安的房间溜去。
她一面跑,一面还宽慰自己:“我这可绝对不是馋他身子,只是想看他睡得好不好而已。”
可她一跑到院门口,一眼就瞧见了倒地不起的侍卫。任楚楚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向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