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楚楚听着他愧疚自责的声音,如何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卫琛是遗腹子,还没出生,卫大将军就战死沙场了。他出生不久后,他娘卫夫人也自尽了,仅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他记事到现在,脑海里从来没有爹娘的记忆,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唯一的念想只有这块玉佩,而现在,玉佩也碎了。
任楚楚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安慰起了作用,卫琛的眼眸蓦然感觉酸涩的要命,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汇聚,重重的,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他努力逼回眼泪,但这一开口,还是泪崩了。
“爹爹走了,却连个能继承他遗志的人都没有。管良才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没有用的孬种!”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为什么镇国公府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不中用的草包啊!为什么!”
他不住的开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像是只有这般做了,才能减轻他肩膀上的负罪感一样。
任楚楚看着他这幅崩溃模样,愣住了。在她的意识里,一直都觉得卫琛只是一个担不起事情的草包,相比起其他战死沙场的镇国公府男儿,他简直就不是镇国公府的后人。
但当她真真实实的面对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卫琛的时候,却瞧见他身上的闪光点,他也如同镇国公府男儿一样为了维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国家,而愿意去奋不顾身,哪怕自己只是微小得犹如草芥。
谁说炮灰就没有一点意义呢。
任楚楚紧攥住卫琛的手腕,“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若是没有你,你觉得还有今日的镇国公府吗?”
任楚楚说这话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他,同时也是大实话。若非镇国公府还有个遗腹子,按照剩下这些舅母的贞烈,怕是都要跟卫琛娘一样随着去了,哪里还有今日依然伫立不倒的镇国公府。
“你别再说笑了,我有什么用啊。我连你都保护不了,我只会给镇国公府丢脸。”卫琛凄然一笑,笑得更加落魄了。
任楚楚冷下脸来,厉声训斥:“你说这些,对于现在有什么用吗?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像个男人一样振作起来!他们越是看不起镇国公府,我们才越是要争回属于镇国公府的荣光!”
她顿了一下,眸色深深的盯着他,“难道你想要舅舅他们都白死了吗?让大楚的后人们说起来,也同管良才一样,嘲笑上一句短命?”
卫琛被这话说得愣住了,他惨淡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一团不知名的火。
“我不愿意,我也不想。”
任楚楚紧攥住他的手,“那就振作起来,镇国公府还需要你。我跟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镇国公府就不会被任何人随意践踏。”
她说到这儿,话语停下了,眼眸低垂,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至于那个管良才,你就莫要管了,交给我吧。”
任楚楚亲眼看着卫琛走进了镇国公府,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害怕了,在真切的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以后,她开始害怕失去这些人。哪怕是她独自面对濒临死亡的绝境时,都没能出现的情绪,这一次却轻而易举的出现了。
绿雯见她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姐您是怎么了?可是被适才的情况吓到了?”
任楚楚摇了摇头,“不是。绿雯,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奇怪?”绿雯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想出来,“小姐哪里奇怪啊?”
任楚楚再回忆适才的情景,眉头更是紧锁不松。“镇国公府虽然眼见的衰败了,没有往日的辉煌,但好歹镇国公还在,像管良才这种小角色,就算身后再有慕容康作为仰仗,也不敢这么轻易当众针对卫琛的。”
绿雯被她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整个人更疑惑了。“可那为什么管良才面对小姐和小世孙,连点顾忌都没有呢?奴婢瞧着适才他那副模样,说是要杀人灭口,都不怎么为过了。”
任楚楚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什么让他敢无所畏惧到这种程度?”
绿雯试探着说道:“既然他们惧怕与否的点在与镇国公,那是不是……”
她有点不敢往下说了,万一真的是那般,小世孙和小姐该怎么办啊!
任楚楚被她一下子提醒到了,“这就对了,应该是有些关于镇国公府的风声已经在他们之间传开了。看来,有人是想要开始收网了。”
她扭头看着绿雯苦笑道:“绿雯,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绿雯被她这幅模样吓得要命,“小姐您别说得这么可怕,好不好?就算镇国公府没了,您还有老爷和老夫人呢,一定会没事的。”
任楚楚听到任弘方的名讳,忍不住冷笑出声。就这个渣爹和那个偏心偏到大西洋去的祖母,他们若是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正想交代绿雯什么,马突然一声嘶叫,整辆马车跟着剧烈的颠簸了一下,直接停住了。
任楚楚和绿雯都没防备的晃荡了一下,险些要摔下座去。
“这是突然怎么了?”
绿雯疑问的掀起马车帘去看,却被马车外的情况给惊住了。
她被吓得不受控哆嗦起来,连话都开始不连贯了。“小……小姐,又是那个管良才!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要不要回头去找十六皇子啊?”
任楚楚整个人先是一怔,旋即就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老天强给他命,他不活,非要撞到枪口上来啊!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她安抚下受惊的绿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在车上不要下来,记住了吗?”
绿雯想要说些什么,任楚楚已经扭头下了马车。
她盈盈的看着拦在马车前的管良才,朗声问道:“你又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