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师兄,方丈师兄已在此闭关悟禅半月有余,可这么久,方丈师兄却始终眉头紧锁,无法参透禅机。”
“照理说,方丈师兄的修为早已至法相境巅峰,踏入空明,应当是水到渠成之事才对,怎会如此?”
这时,右侧那老僧扫了眼法海后,不禁略有疑惑的轻声问道。
左侧的老僧法明闻言,轻叹一声,徐徐道:“若论资质,论悟性,论慧根,论佛缘,方丈师弟无疑是我们众师兄弟中最出众的一个。”
“这一点,从方丈师弟能从祖师所留的大威天龙真经中悟出‘大威天龙咒’就可见一斑。然则,方丈师弟的性情你也当清楚,比之法觉师弟都更加刚烈,嫉恶如仇,执念极深。”
“而空明境讲究的便是明心见性,照见真我,如此方能心境空明,圆润通达。只可惜,道理人人皆懂,可能否真正的堪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师兄言之有理。希望方丈师兄能早日参透吧……”
右侧老僧叹息道。
“师祖,师祖……”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沙弥声音。
正为法海护法的两名老僧不由微皱了下眉,左侧的老僧法明不由开口道:“法严师弟,你且去看看何事!”
“好的师兄!”
右侧的老僧连忙应诺一声,当即起身走出殿外。
“何事在此喧哗,不知方丈正在参悟禅机么?”法严来到殿外,见到等候在门口的那沙弥,不由轻斥道。
那沙弥顿时诚惶诚恐,连忙拜道:“弟子见过法严师祖!弟子不知方丈在悟禅,还望师祖恕罪。”
法严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吧,究竟何事?”
那沙弥赶紧道:“回禀师祖,寺外有一僧人求见,说是受人之托,前来拜见方丈。另外,那僧人还言想要与方丈论禅,印证佛法,所以弟子这才急忙赶来禀告。”
“对了,那僧人身旁似还有一女子同行……”
法严皱了皱眉。
“受人之托而来?还要与方丈师兄论禅,印证佛法?呵,口气倒是不小!”
法严轻哼一声,又道:“那僧人是何模样?他可有说究竟是受何人所托来我寺拜见方丈师兄?”
听到法严询问,沙弥连忙回答:“那僧人看着约莫三十许,面容倒是生得颇为俊朗,手中持有一禅杖。”
“另外,弟子也曾询问对方是受何人所托,但那僧人却只道托付他来此之人与我寺渊源深厚,其他的并未多言……”
“约莫三十许的模样?如此看来,当是已入通玄,可返老还童者。不过,眼下方丈师兄正在参禅,却是无暇分身去见他。你且先去将其请入寺中偏殿暂歇,待本座与法明师兄商议过后,再去见他。”
法严道。
“是!”
那沙弥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待法严回到殿内,法明不由问道:“法严师弟,究竟是何事?”
法严当即将情况大致的复述了一遍。
法明听闻后,也是微微皱眉,道:“这僧人竟想与方丈师弟论禅,也不知真是佛法精深,还是有点修为,通晓几分佛法,便不可一世的狂妄之辈。”
“不过,他既然言及是受与我金山寺渊源深厚之人所托来此,倒是不好不见。”
说到这,法明微顿了一下,道:“这样,还是我去见一见这僧人,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吧。方丈师弟这边,就由师弟你留在此处护法。”
法严闻言,正待开口,这时,法海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见状,法严连忙躬身一礼,道:“方丈师兄,倒是惊扰到你了……”
法海微微摇头,道:“倒不是师弟你惊扰到我,而是我自身心境不宁,无法入定。方才师弟你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既然那僧人想要见我,与我论禅,那我便亲自去见上一见吧。正好我眼下也无法静下心来参悟禅机,且去看看那僧人究竟是受何人所托来我寺。”
见法海这么说,法严与法明相视一眼,从善如流道:“那我等便与方丈一同前去吧……”
“善!”
法海微微点头。
不多时,法海与法明、法严三人来到了金山寺偏殿外。
这时,三人几乎同时皱眉,继而相视一眼。
“师兄,我怎感觉到了殿中有一股妖气?”
法严开口道。
法明微微点头,“不错,确有一股妖气!”
法海轻哼道:“老衲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竟敢如此大胆,来我金山寺中!”
说罢,法海立即大步走向前方的偏殿。
偏殿外有两名僧人守候,见法海三人到来,连忙上前躬身一礼,“弟子见过方丈!见过法明师伯,见过法严师叔!”
“嗯。”
法海只是淡淡点头,自顾步入殿内。
而此时,坐在殿内的李长风自然也察觉到了法海几人的到来,不由起身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敢问……”
不过,他话音未落,走在前面的法海一眼扫过李长风身侧的小青,面色顿时一冷,哼道:“原来竟是你这蛇妖!”
“好大的胆子!竟还敢到我金山寺来,如此也好,老衲今日便将你一并镇压于雷峰塔下!”
而小青见到法海之后,也是面现怒容,恨恨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愤然道:“老秃驴,速速将我姐姐放出!不然,我便是拼却性命,也绝不与你干休!”
法海闻言,冷笑,“小小妖孽也敢在老衲面前张狂,连你姐姐都被老衲镇压于雷峰塔下,更何况于你?”
言罢,法海当即便欲出手镇压小青。
这时,李长风连忙道:“阿弥陀佛,法海禅师且慢!”
从小青与对方的言辞中,李长风已确认眼前这老僧便是法海。
听到李长风的话,法海目光一凝,冷冷地盯着他,道:“便是你这僧人要见老衲,还欲与老衲论禅?”
“老衲还道是何方高人,呵,不料阁下竟与妖孽为伍!你如此玷污我佛,可曾对得起自己所修的一身佛法与身为我佛弟子的身份?”
听到法海的怒斥,李长风正色道:“禅师此言差矣,小青施主固然为妖,可却从未作恶害人,与其姐白素贞更曾多有善举,可谓一心向善。”
“禅师岂能因其是妖便往下论断,要将其镇压?”
“需知人有善恶,妖亦如此。佛教世人行善积德,救苦救难,可却从未言及,是妖便为恶。”
“正如佛语有云:众生平等。我等身为佛门弟子,岂能人为的将世间生灵分为三六九等?不问是非,不辨善恶,只因其出身为妖,便将其打为邪佞,不分青红皂白的诛杀?”
“如此行径,请恕贫僧难以苟同。若真如此,那我等与那邪魔又有何异?”
李长风轻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妖类无故害人,是为恶,可我等若同样无故杀妖,那便不是恶了么?”
“禅师刚正不阿,降妖除魔,守护一方百姓安宁,贫僧十分敬佩。”
“可若是矫枉过正,连一心向善,甚至多行功德于世,济世救民的善妖都要动辄镇压、打杀,那在贫僧看来,此亦与妖邪无异,更称不上什么大善大德!”
“放肆!”
法海大怒,“老衲行事何需你来指手画脚?你如此袒护这妖孽,还道这般诡辩之言,可是要自甘堕落,陷入魔道?”
“人便是人,妖即是妖!岂能人、妖不分?妖类生性暴虐残忍,作恶多端,罪孽深重,是妖便该当镇压铲除,怎可妇人之仁?”
“妖或可一时不作恶,但谁能保证其日后不会为祸一方,残害无辜?”
“这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生而便是罪孽满身,若不镇压诛除,他日一旦为祸,不知有多少无辜要惨遭劫祸。”
“届时生灵涂炭,你可能承担这等后果?”
法海眼中掠过一抹厉色。
李长风见法海那一脸愠怒暴烈的样子,不禁摇头,“禅师大谬。禅师此言不啻于一本无辜之百姓,只因其祖上或是同族之中有人作奸犯科,违法行恶,便直接断言其日后也必将如此!”
“这等谬论岂不有违天理?”
顿了顿,李长风又道:“禅师当知我佛与孔雀佛母之典故吧?孔雀佛母亦曾为妖,更有吞我佛入腹之举。”
“然,我佛却并未因此将其诛之,反在诸佛规劝之下,尊其为佛母孔雀大明王,留于灵山会上。”
“我佛此举尚不能让禅师明悟么?”
法海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重重地冷哼一声,“阁下倒是巧舌如簧,可惜,纵然你百般为这妖孽张目脱罪,可妖就是妖!”
“是妖,老衲自要将其镇压,以除后患!依老衲之见,阁下已误入歧途,堕入妖魔之道,需当好生反省忏悔才是!”
李长风眉头一挑,心知这法海果然顽固蛮横,不是言语所能说服的,于是语气也微冷下来,“小青施主本就无罪,又何来的贫僧为其张目脱罪之言?”
“贫僧不过就事论事,反倒是禅师,你执念如此深重尚不自知,若不能自醒,必将魔障丛生,沉沦魔道,无法自拔!”
“需知成佛入魔本在一念之间,一念之差,行将踏错,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