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予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他之前听青年说他是青子衿和灵天的后人，就已经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到了方若天这，连转世重生的神鬼之说都出来了。

“这不是无的放矢。灵天当年死的太过容易了，很多人都认为他有办法重生。现在公认的说法是他在死前把意识、精神力、异能天赋各自封存了起来，等到重生以后再一一回收。他是十三年前死的，重生时间就在那之后。你父亲对灵天有过一言之恩，萧裕在处死灵天之前，你的父亲出面劝阻了萧裕，灵天很有可能为了报恩，等你出世。”

“可、可是……”

方若天忽然皱紧眉头，打量邱予的脸色：“你是病了吗？从刚才起你就不大对劲……”方若天顿住，他意识到了什么。

邱予摇摇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额头渗出了几丝虚汗。他总觉得脑海里有一道光闪过，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他没办法看清，更来不及抓住。

他不安地又转头去看窗外，这条街叫火煌街，饭馆很多，又是午饭时间，南来北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全都遵守着右侧通行的秩序，组成了两条看不到头和尾的游龙。火煌街是异能协会和火家地界的分界处，火系异能者的比例占了三分之二。

火系异能天赋，在邱予眼里被还原成最原始的火元素精粹，呈像成为一个个火红色的光团，汇聚在一处，仿佛是一条游动的画幅，比起他在永沉牢底看到的星图，要明亮了无数倍。

这些火色光团大小不一，状态各异，这是对火元素的感悟深浅层次不一所造成的差异，代表了异能天赋的等级。

他忽然意识到先前脑海里闪现出的那道灵光，其实是来自眼前这些移动的光团。行人的身影逐渐隐去，在他眼底只留下了一团一团、飘飘忽忽的光团。

方若天见他从进到这家菜馆以后，就频繁地看向窗外，现在更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好奇地往外面探了下头：“你总盯着外边看什么？”

他当然看不到邱予眼里的那个世界。

恍惚中的邱予被他这一声惊醒，松了口气，边摇摇头把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光斑驱散。

两三秒钟过后，光斑还停留在眼底。

这其实很正常，盯着太阳看久了，再回到暗处，需要一段时间的光线适应。邱予知道这可能是光团留下的视觉残留，他按住眼睛，又揉了揉，过了一会睁开。

光团依然没有消散！

邱予意识到不对，他紧紧闭上眼睛，但是他发现这根本起不到作用，那些光团还是清晰可见，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不是用眼皮遮住眼球就能看不见的。他想起方若天之前说的：“异能天赋不是看到，是感知到的，闭着眼睛一样能感知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方若天说的感知是什么意思了。他闭着眼睛，依然能看到那些，这就是感知。可是，邱予记得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只要他不是集中注意力在那些异能者的身上，他是不会看到这些光团的。但是现在，它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这个时候的邱予视野里全被光团给挡住了，他的眼里没有别的，全部是各种形态的火元素精粹，自带着火元素的光芒。他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方若天。

从方若天这看，对面的邱予大张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却无法聚焦，像是盲了一样。

“到底出什么事了？”见邱予的眼中无神，方若天试探着在他眼前挥挥手，“你能看见我吗？”方若天问完，心就往下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正在他心里成型。事实上，这个念头从始至终都像团火苗一样在他心底撩拨着，扑也扑不灭。

邱予同样彷徨不安，手心里越来越凉。他转动着眼睛来回扫视，想要证明他能看见方若天，他想要在视野里找到一处没有被遮挡的空隙。然而那些光团就像是长在他眼睛里的灯泡，越调越亮。

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

他是不是瞎了？

邱予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他完全看不见离他的脸只有一寸距离的前方，方若天不住地朝他摇动着手。

“你怎么回事？快说句话！”方若天把两只手全用上了。

这边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好几桌用餐客人频频回头。

“我没事。”邱予凭着记忆摸到放在桌上的筷子，低头往嘴里塞饭。他努力地转动着眼睛，表现得跟正常一样。他没有告诉方若天这么恐怖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是一时的，还是以后都这样了。如果他真的瞎了，他身边的人都会很麻烦，他不想拖累他们。

邱予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想起了薛吉，他以后是不是都要像他那样生活了？生存在最暗处，不需要开灯，过夜游人的生活，省下买灯泡的钱了，好像也是可以的……邱予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瞎了，他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二楼顺着楼梯下来。邱予没了视觉，听觉变得敏锐了，轻微的脚步声听在他耳朵里格外清晰，因为就在同一时间，饭馆里变得安静了几分，

邱予下意识地朝楼梯上望去，他其实知道自己很难看见什么，他的视野已经被无数的光团挡住。

但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大叫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摔落。

一团明亮耀眼、散发着灼热的火红光团伫立在那儿，强烈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就像是在浩瀚星空里出现的一轮太阳，让一切星辰沦为背景。

这一下的明暗反差刺痛了邱予的神经，那就像个长明灯一样一直吊在他眼前，邱予没办法把它从眼前挥走。他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思绪去思考别的事情，但是没有用。强光在不断地往他的头里挤。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异能天赋在隐隐脱离控制。

邱予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了，只要他还在这，那些数不尽的光影就会一直在他眼前交叠重合。他必须离开这儿，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只要没有人，他就不会再看到这些光团。

他强撑着站起来，一边摸索着往门口去。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方若天跟着站起来。

“无上学阁。”邱予忍受着眼球快要裂开般的疼痛，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接连撞翻几把椅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菜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