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事不断,国库空虚,虽然有八爷下江南缴上来的盐税,但也是杯水车薪,只能救命,不能救活,康老爷子天天为了银子发作人,八爷还好一点,刚追了一大笔钱立了功,老爷子不好意思再逼他,四爷可就惨了,被逼得差点挑旗子造了反。
康熙末年,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大阿哥和太子相继被圈之后,手下的门人们被四爷党和八爷党大肆清洗,每天都有许多官员丢官罢职,抄家灭门,而四爷党和八爷党也是拼的你死我活,明里弹劾,暗中倾轧,整个朝堂一片腥风血雨,百官人人自危。
不是八爷不肯收手,而是已经没有收手的余地了,如果他现在认输,一直追随着他的八爷党能把他撕了,所以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虽然几乎已经知道了结果——如果不出意外,老爷子已经把储君选好了,那就是他的好四哥。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八爷党的中坚大员十四阿哥派到西北去领兵,这不是替四爷铺路是什么?
康老爷子看着满桌子弹劾大员的奏折只有叹气的余地,现在他的身体越发不好,连握笔都困难,现在的折子全是张廷玉代批,眼看大限将近了,这儿子们一个个全都变得如狼似虎,眼看大好江山都被他们给撕得四分五裂了。
“下一任君王不好当啊!”老爷子望着窗外轻轻地叹了一声,“弘皙……弘皙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是废太子的儿子,只凭这一条,不管是谁继位,他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话语之中对弘皙充满了浓浓的怜惜和无奈,他也想多给弘皙一些爵位和保命的东西,可是他现在给的越多,新君就会越忌讳,这些东西他不能给,只能让新君来给……
摇摇头,示意张廷玉继续。
张廷玉现在是看到奏折就害怕,眼看身边的同僚们一个个被拉下马,谁知道哪个里面就是弹劾他的?结果拿起奏折刚念了两个字就傻眼了,这是一份南城御史弹劾九爷的折子,大意是九爷身为皇子,生性太不检点,吃喝玩乐挥霍无度不算,还在海子边上光明正大蓄养男宠……
张廷玉开始佩服起上折子的人,弹劾弹劾底下的党人们还不算,竟然弹劾到九爷头上去了?挥霍无度?蓄养男宠?这全都是老爷子最忌讳的啊口胡!
除非你是四爷党中坚人员,能让四爷亲自出面保你,要不然肯定得玩完,说不定还得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老爷子的脸当时就黑了,咬着牙说了三个字:“知道了!留中不发!”
结果第二份就是小九请假的折子,由于醉酒被迷/奸,疼得下不了床,所以就告了个病假。
老爷子一听气儿不打一处来,一张圣旨发过去狠狠地申斥了他一顿不算,把告假折子给驳回去了,只要不是病得快死了,马上给朕滚到内务府去工作,你不是闲吗?闲得都养男宠玩了,朕就让你彻底忙起来!
于是,康老爷子下旨,彻底整顿内务府,把康熙年间内务府所有的出入帐全都给朕核一遍,里面要是少一件东西跟帐本上对不上,九财神你自己掏腰包!
九爷欲哭无泪,老爷子你这是变相地抄我的家啊!我知道现在国库空虚,战事吃紧,可你就是把我的贝勒府全砸进去也填不上打仗那个大窟窿啊!什么叫我挥霍无度?什么叫骄奢淫逸?我跟弘历比起来简直是太小菜一碟了啊爹!
再万般无奈,他也只能跟小十挥手告别,抱上被子整理内务府的大帐去了。
这边私人作风的事还没消停,那边国事上又出乱子了,这回不光西北乱,东北也乱起来了,端王八百里加急说荆州暴民造反,请求支援,康老爷子心里那个烦哟,逮谁骂谁,是个人都踮着脚尖走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立刻派了努达海去平叛,半个月后努达海发回奏折,称端亲王一家已经被乱民杀死,只有一位新月格格和恪善世子活了下来。
□□原因尚不明确,早有传言说□□的原因是东北闹灾,发生叛乱纯属官逼民反,但努达海话里话外都是有人刻意煽风点火,挑拨灾民,灾情根本没到要民不聊生的地步,更把矛头指向了反清复明的势力。
满朝大臣无语,谁反清复明反到东北去啊?那里可是咱的老窝啊!但扯上了反清复明四个字,谁也不敢反驳了,万一落一个替乱党说话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这种非常时期。
但不管怎么说,端王府的一儿一女成了遗孤是不争的事实,如何安置他们成了一个大难题,因为还不确定他们到底是功臣之后还是罪臣之后,谁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万般无奈,老爷子只能把他们先接进宫里,然后再想法子,实在不行就养在宫里,等大了再另做安置,无非就是格格的嫁人世子的封府罢了。
“小五,你怎么了?”自从那晚弘时彻夜未归之后,弘昼的心就彻底沉到了湖底,整个人懒懒地没有一丝生气,整天整天爬在床上,不哭不笑,面无表情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九连环,除了每天去给长辈们请安以外,根本就不出屋。
弘历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毕竟小五是养在自己额娘的名下,他当哥哥的应该多关心关心,而且小五这么受阿玛待见,以后跟弘时争位的时候也是一大助力,所以,他拿了许多哄小孩子开心的东西去讨好弘昼。
弘昼用眼睛的余光扫到一张很白痴的脸,小脸立马皱成一团,眼看真就变成了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
“有什么事?”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小五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弘历有点尴尬,这个时候他还没狠着抽呢,毕竟有四爷在上头震压着,他那抽风的本性不敢往上冒,他干笑两声,说道:“四哥难得回来一次,你怎么见到四哥跟见到仇人似的?”
咱们本来就是仇人,弘昼懒懒地看他一眼,虽然到后来你被踢到了爷福晋的身上,让爷出了口恶气,但那哪能抹了爷被你压的屈辱?
一想到小抽抽版的福晋被自己整得欲死不能,弘昼的小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慢慢地蹲到床上,与弘历平视,挑起他的下巴冷冷地说道:“要是不想死,以后就少来招惹爷!要不然休怪爷不念兄弟之情!更不要怪爷我不看额娘的面子!”
弘历眨巴眨巴双眼,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这是怎么个情况?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敢挑着他的下巴警告他?
弘历仰望着那张白白嫩嫩毫无杀伤力的小包子脸,噗地一声喷笑了出来。
弘昼的脸上乌云滚滚,恨不得一道雷打下来霹死这个混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小五决定出去走走,珍爱生命,远离白痴!
喧杂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耳边是小贩们响亮的叫卖,小包子牌弘昼躺在铺的软软和和的马车里,舒服地喟叹一声,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得满脸都是糖渣,这种儿时的生活哟,真是让人怀念,如果旁边捧着一大把糖葫芦的大刘换成三哥,那他就圆满了。
小包子吃得正爽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有人说:“哟,这不是四叔府上的马车吗?车里坐的可是四叔?”
弘昼探出头去,只见是弘皙骑在马上……
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