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火辣辣的日头,乾隆直冒冷汗,原因无他,皇太后的轿子已经进了京城,眼看着就要进宫了,他的弟弟弘昼还不见人影。
只要一想到太后拿着帕子哭叫先帝爷,乾隆的腿肚子就直转筋。
“高无庸,和亲王怎么还不来?你是怎么办事的?”乾隆头一次对万能的高无庸不满了,高无庸委屈啊,“回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算算时辰,王爷也该来了……”
来是该来了,可人家不来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奴才,敢绑他来不成?
乾隆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责怪他们也没用,只能闭上了嘴巴。
“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加到——”
一连三声高亢的喊驾,鼓乐齐鸣,皇太后的仪仗鸾驾浩浩荡荡地涌进皇宫,好比一个小屋子大小的鸾轿抬着大清最高贵的女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儿臣恭迎皇额娘!”乾隆带着他的宗亲王爷和后宫嫔妃,皇子皇孙,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一个身着天蓝色宫装旗袍的少女掀开轿帘,扶出一位雍容华贵又富态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环视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
“没能亲自迎接皇额娘进京,还请皇额娘恕罪。”乾隆硬着头皮顶着老娘不满的目光请罪。
“皇帝政务繁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的孝心哀家心领就是了。都起来吧!”太后也是个人物,不疼不痒地说完这些官方发言,转身看向了弘时。
“皇后清减了啊?哀家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放心,哀家不会亏待你!”说着向弘时伸出手,意思是让她扶着。
对于这份特殊的“恩宠和信任”,弘时只能干笑着咧咧嘴角,上前两步扶起这个庶母,算了,庶母也是娘,扶扶她不算给自己自降身份。
“怎么不见永琪?”老佛爷越发地不满,没见着心爱的养子,怎么连心爱的孙子都不来?还把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卟通一声跪在太后脚下,把老人家给惊得连退了好几步。
“永琪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那一身的酒味冲天,硬生生把老佛爷又给逼退了几步,眼看着马上就要退回轿子里了。
老佛爷大惊:“你,你是永琪?你怎么戴个面具?”
“老佛爷……”永琪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凄哀婉转催人泪下。
乾隆暗自叫苦,光顾着弘昼了,根本就没看到皇子里少了一个人,恨恨地瞪了永琪一眼,干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诉苦,说道:“皇额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宫再说吧。”
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宗亲们的面讲?老佛爷点点头,在乾隆和弘时的搀扶下回宫了。
当看到五阿哥摔得拐了三个弯的鼻子和那两颗闪闪发光的大门牙时,老佛爷捂着胸口摇摇欲坠,险些晕过去。
“什么?夜闯坤宁宫?”当得知他摔成这样的原因,老佛爷转惊为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永琪严声责问:“坤宁宫是一国之母的寝宫,你竟然敢带着外男夜闯?你!你!你!”
谁家儿子敢带着别的男人闯嫡母的卧房,不被父亲打死才怪!怎么她离宫不到一年,这个优秀的孙子就变得这么伤风败俗,不知廉耻了?!
晴儿一个劲地替她扶胸垂背,生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
“皇额娘息怒!”乾隆跟弘时急忙劝慰。
“息怒?你们让哀家怎么息怒?”老佛爷跟了先帝几十年,跟前的规矩大得很,狠狠地指着五阿哥骂道:“这事儿要是发生在雍正朝,先帝爷不把他扒了皮才算见鬼!”
可先帝爷的儿子们再荒唐,谁敢像他这样大不敬?就连当年最大胆最忤逆的弘时,那对嫡母庶母们的规矩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老太后心酸了,掏出帕子拭上眼角,哭了一声:“先帝爷,奴婢对不起你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咒语,乾隆听了就头疼,但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请罪:“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有罪!”
谁知道这回老太后是动真格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雷声大雨点小,而是伏在小炕桌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先帝啊!在奴婢的管教之下竟然发生了如此荒谬的事,奴婢百年后拿什么脸去见您啊!先帝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
“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这就去向先帝请罪!还望皇额娘息怒,保重身体要紧!”乾隆头一回见老太后哭成这样,顿时慌了,只能嘭嘭嘭一个劲地叩头请罪,弘时也只能跟着劝慰。
老太后擦擦脸上的泪水,颤悠悠地叹息一声:“唉!都算了,你下去吧,让哀家静一静!”
“那皇额娘多保重,儿臣跪安!”乾隆心惊胆颤地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看着老太后颓丧地身影,乾隆是真的心疼了。
想到当初发生了这种荒唐事,自己竟然只轻飘飘地罚五阿哥禁足抄书,乾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儿刮子!
“来人呐,五阿哥永琪行为荒诞,无视宫规,不敬国母,屡次犯上!朕深感失望,即日起将其削去宗籍贬为庶民!”
“皇阿玛不要啊!儿臣知错,儿臣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儿臣再也不敢了啊!”永琪一听自己要被踢出皇家,搂着乾隆的腿就是一阵哭嚎。
“永琪啊,你好好想想你这大半年都做了些什么,朕削你的籍,你冤不冤?”
“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所做的错事,无非是为了讨佳人欢心,儿臣真的不敢存大不敬之心啊!”
乾隆失望地摇摇头:“朕不会赶尽杀绝,朕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荣华富贵地过完这一生,也算是尽了身为父亲的责任,你走吧!”
“皇阿玛,儿臣错了,求您不要赶儿臣走——就算要赶儿臣出宫,请您把小燕子还给儿臣吧!”
乾隆左脚踩右脚,差点摔爬下,高无庸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心里竖起中指:五阿哥,您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