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坐着车来到了天桥，等她听到车外那比之前更加热闹的人声的时候，就隐隐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前世的经历让她下意识地不去相信任何人，可是那个名字让她隐隐有种不安的熟悉感觉的善保，却也让她有种下意识相信对方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对方身上那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夏燕在心底为自己的想法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也许这个世界除了被她占据了身体的小燕子之外，根本就没有真正干净纯粹的人。

她曾经真的喜欢过小燕子这个人物，然而事实告诉她，“小燕子”只存在于梦想中。现实中的“小燕子”早就被杀死了。

回想起被烧死的那天晚上夏雁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姐姐，我永远不会让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于自己的身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可惜，她就算是死了一次也做不到那么决绝。

不要说是自己的同胞姐妹了，就算是这个身体相处过的人，结拜的姐妹她也做不到真的一把火烧死对方。

她顶多只能做到为了自保而强占了对方的爹。杀人这种事情，她做过，不过不是亲手。而现在，想要杀人也已经晚了。

那个善保已经知道了她出来的目的，如果刚好在她找柳青柳红他们的那天，这些人都出了意外的话，恐怕就是傻子也会怀疑她了。

下了马车，夏燕另外给了专门换了的铜钱给那个车夫，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回身朝着热闹的天桥走去，并且小心翼翼地在人来人往中穿插感受着到底有没有被人监视的可能。

大约是一刻钟之后，夏燕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站在了一个被人围起来的卖艺圈子里面，微微歪着脑袋看着里面翻大旗的两兄妹，听着对方带着明显山东口音的话。

在那一瞬间，她本来浮躁的心情竟然舒缓下来，甚至在人群中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身边的人传来叫好声的时候，夏燕才睁开了双眼，看着拿着一面锣绕着圈子要打赏的那个女孩，从袖子中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然后回忆起当初小燕子他们设下骗局的时候用的台词。

毕竟，那女孩手中的铜锣里面的钱并不算多。

只是，想了好半天她也没有想起当初小燕子那种豪爽的话语。只是学过一些营销什么的夏燕还是脸上带着笑容，在那个铜锣送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把那一锭银子轻轻放了进去。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江湖儿女，看到你们兄妹落难我又怎么能够不伸出援手稍加帮助呢？”夏燕说着冲着错愕地抬头看到是她就露出惊喜神色要叫出来的柳红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然提高声音，“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出门难免会遇到一些想不到的情况，被钱财所困，难道大家不应该尽自己的能力帮一帮他们吗？还有，这兄妹两人如今是在京城落难，难道要让人说我们京城的老少爷们没有一点仗义帮人于危难的豪情吗？”

夏燕向前走了两步，“我虽然是个小女子，没有各位老爷少爷的豪情万丈，可是该帮的也一定是要帮的。这五两银子算是我对你们兄妹两个人略尽的一点绵力，请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最后一句话却是夏燕对柳青柳红兄妹说的，只不过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呕吐。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好人多吗？

也许是，但是她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冷眼站在一旁看着柳青柳红两兄妹因为她的出头，还有言语刺激收获不小，等到所有人慢慢散去退到路边的她才被柳青柳红围了起来。

听到这两个人一句接一句地问她这些日子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怎么有了那么多的钱，穿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也高档了不少。

而大部分话还是问小燕子消失的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你们看我像是过得不好吗？”夏燕侧头笑着看向两个人，“紫薇还在大杂院里面住吧？我想见见她……”

“说起紫薇，小燕子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柳红不满地看着夏燕，“我知道你们是结拜姐妹，感情很好。可是，你竟然会去闯围场，而紫薇知道你失踪之后只是哭却什么都不肯说……”

“对不起。”夏燕低声道歉。

一直沉默的柳青这才沉稳地开口。

“小燕子，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想要真相。”

“我……”夏燕让自己露出为难的神色，半响才低声道：“我能不能先见见紫薇？”

“小燕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刚刚的话，我和哥哥才是跟你相依为命了十几年的人……”柳红越说声音越高，语气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抱怨和指责。

“别这么说，柳红。”反而是柳青阻止了她，“你没有看到小燕子很为难吗？”

也许柳红没有察觉，但是柳青这个对小燕子有着好感的年轻人却察觉了夏燕没有了小燕子以往的活泼和大大咧咧，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小燕子，如果你坚持见到紫薇才说出所有的话的话，那么我们这就回大杂院好了。”柳青说着就拉着柳红走开，开始收拾东西。

夏燕看着他们兄妹两个的背影，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帮忙。或者是说，真正的小燕子会上前帮忙，可是她对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又不知道小燕子的习惯，就只能那么默默地看着，然后跟着那兄妹两个人后面在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穿梭着。

等到她走到狗尾巴胡同其中一个比较大的院子中，看到那个慌乱中被一个清秀的女孩扶着冲出来的美貌如水一样的女子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难怪乾隆会对夏雨荷念念不忘。

“小、小燕子，真的是你吗？”那如水一样的女子在和夏燕对望了半响之后，终于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开了口。

“小燕子，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被我害死了呢？这么多天没有打听到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