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明理有些懵。

本次“禅院家找茬”事件，看上去是除了来找茬的白痴输掉底裤，老家主和东京支部各取所需，双赢赢麻了的局面。

但明理心里清楚，真希的内心多少会有些不满。

俱留躯队且不论，真希不屑和杂鱼一般计较，但柄的成员，真希是打算一个个挑战过去，全部揍翻了才觉得过瘾解气。

结果呢，除了断绝关系的禅院扇，其他的要么被抢，要么主动让了一步，要么直接溜掉。

换成真希的性格，哪怕嘴上不说，在表情或者行动上也会体现出来——她就是这么一个藏不住事，大大咧咧的人。

从这个角度出发，她现在抱住我的举动……是想正面裸绞，勒死我？

总不能是用胸口闷死我吧，虽然她这方面颇为可观，但离完成胸杀的壮举，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毕竟这个世界的画风还算正常，又不是本庄雷太笔下的超绝“肉蛋葱鸡”的世界。

趁着呼吸还顺畅，明理试探性地问道：“真希，怎么了？”

“感谢。”

真希的声音闷闷的，好像被胸杀勒脖子的不是明理，而是她自己。

“诶？”

听到这个回答，明理更懵了。

努力转动眼珠子，瞥见少女的泛红的侧颜，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顿。

脸红本是很正常的事。

自相识以来，明理见真希脸红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作为一名下苦功到让所有人自愧不如的炼体狂人，真希每天不练到发红个几次，都对不起她的人设。

可这一次，却不是以往见惯了的热血上涌，而是从未见过，与她整个人的风格格格不入的……羞怯。

有那么一瞬，明理甚至怀疑这不是真希，而是戴了假发的真依，后者那别扭的性格露出这样的羞怯很是自然，明理同样没少见。

但也只是一瞬，那强而有力的臂膀做不得假，那份生涩到难以形容的拥抱更不是假的，少女身体的颤抖同样不是。

这一刻，明理的胡思乱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平和与认真。

这不是能玩笑对待的事情。

“感谢什么？”

“感谢……你对我的指导，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感谢你对我的维护，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真希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轻。

“真希……”明理叫了一声。

“别打断我，不要打断我，如果我停下来，可能就说不下去了。”

真希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强硬，但这强硬背后是极为罕见的脆弱，这种鲜明的反差让明理，让在场的其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这个语气，这个态度，这个气氛，马萨卡……

明理遵从了真希的要求，安静地听着下文。

“我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我的脑袋是有多么的顽固，我自己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笨蛋。

父……那个人说得没错，我的很多想法都是可笑的，都是自以为是。真依……说得也没错，我是自我满足。

嘴上说是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掀翻禅院家，要靠自己的努力坐上家主。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没有五条老师和夜蛾校长的庇护，我就算进入了东京高专，也很快会被那些人抓回去。就算不抓回去，也很难有出头的日子，更不可能有今天报复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

教给我最合适的战术，陪我一起训练，帮助我选择合适的咒具，拜托九十几由基研究更进一步挖掘潜力的方法，让美纳斯和我搭档，还从夏油杰那里抢来了丑宝和黑绳。

还有今天，你为我争取时间，暗中护卫，因为知道一定不会有事，我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们，说出我一直想说的话。

这些，我都知道，都很清楚。

承受了你这么多的恩惠，我早就该向你道谢了，只是我愚笨的脑袋和顽固的性格……一直都没法好好地说出这一切，好好地表达出来。

可能也是有些害怕吧，怕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改变，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会觉得矮了你一头。

明明我自己是知道的，就算我继续努力，就算九十九由基抽离了我最后的咒力，让我变得和甚尔一样，大概也追不上你……”

明理的嘴皮动了一下，却再一次被真希未卜先知般堵住。

“不需要否认，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差距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也不要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之类的话，话没有错，但人的长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

我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运气、努力、天赋、机遇都很好的结果啦。”

“没有……不满吗？”明理终于开口。

听上去有些煞风景，人家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要继续揭人伤疤？

但那是普通女孩，不适用于真希，因为是真希，所以没问题。

“当然有啊，毕竟目标没有完全实现嘛。我可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呢，把那些可恶的家伙统统打飞，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去，在其他人不甘的目光中，登上家主的位置，那种感觉一定会非常愉快。”

看不出来，真希的粗线条的女孩也有如此丰富的内心戏。

“不过有直毘人老头子在的话，应该不可能了吧，当然，把他掀翻的事还是要做的，这个就不急了，突然失去目标的话，我会很难受的，说不定会发疯的。下次争取不用咒具，把他揍趴下。”

“这个可以有。”只要真希能进化成像甚尔一样的完全体，就能跟上每秒24帧的速度。

“那么，你还愿意像之前那样，继续指导我，帮助我吗？”

真希一直紧绷着的胳膊稍稍松开，与明理四目相对，在极近的距离。

“当然。”明理欣然点头。

“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些话，就变了味。”

“当然。不过变化还是会有一点的，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更多一些，到时候就需要你来帮我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尽情地使唤我吧。”

这样我的内心才能稍稍平衡一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有付出，有收获。

一味付出，没有收获或者一味收获，没有付出，都不可取，那会导致双方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不平等。

这不是真希想要看到的，那和门第观念，等级森严的禅院家没有分别。

哪怕知道追不上明理，她也不希望在精神上低他一等。

哪怕只是稍稍偿还这份恩情，她可不想最后还无可还，将希望寄托在来生的结草衔环。

这就是禅院真希，一位自始至终都矫矫不群的独立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