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一人踏入本殿的传送阵中之后, 一道白光闪过,女审神者发现自己此刻置身于——
函馆。
她的双眼微微瞠大了一点点,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露出一个无声的苦笑。
“原来如此。……这里, 是一切的起点啊——”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当她踏入传送阵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假如忽视池田屋那有些过高、一人单刷有些危险的等级的话, 池田屋实际上是她更好的选择。因为池田屋事件发生的时候是新选组最辉煌的时刻, 她并不需要克服像在维新地图上所遇到的那些虐心的记忆;而且函馆这里出现的那些 “阻止土方战死队”之类的溯行军组织, 难道她当年不是也险些加入(雾!)吗?
不过,现在看起来, 函馆也不错。
只有真正让自己置身于那种险些暗堕的险境, 才能逼出一直在装聋作哑、以为自己会因为签了合同就能够在毫无自由的前提下答应替他们卖命到底的系统菌和时之政府那些家伙们。
那座本丸在她的统御下已经显现出了并非铁板一块的裂痕——现在是出面来跟她好好谈谈、给出一些合理的让步好让她继续攻略下去,还是让她把自己给彻底玩死、再换一个和以前那些人一样无法打开局面的蠢材过来接手,这就是系统菌和时之政府现在要头痛的事了。
柳泉站在函馆的原野上。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附近的方位, 然后有丝愕然地发现, 这里正是她当初与兼桑交手的地方。再往前, 就是那处她——或者说,副长——注定要中弹的树林。
现在是白天。在炽烈的阳光照耀下, 也变得有些暖洋洋的风吹过她的身侧, 掠起她额角的碎发。
这一次,这里不再有试着想要阻挡她的付丧神了。也不会再有想要射杀她——或者说,副长——的新政府军了。这一次她即将要面对的, 恰恰是当年的她与之为伍、目标一致的, 扭曲的鬼影。
女审神者从手中的刀鞘里慢慢抽出了那柄“一期一振”。
锋利而泛着冷光的刀刃发出嗡鸣声被抽出华丽的刀鞘, 几乎与此同时,原野上出现了不祥的黑影。
是时间溯行军。
柳泉不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折合成付丧神的等级有多高,然而这种六个一组出现的暗堕刀剑们,还真的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然而这张地图上需要她走过的地方似乎无穷无尽,并不像是正常出阵只需要走两个点那么简单,她已经斩杀掉了几十名溯行军,然而每走几步,永远还有下一组黑影出现。每一组黑影都顶着相同的名字——“阻止土方战死队”。
女审神者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衣襟上染满鲜血。不知为何,斩杀掉这些应当也是灵力所凝聚的暗堕刀剑之后,他们的身上也能喷出和凡人一样的血液——只不过是黑色的。
再结束掉一组暗堕的短刀和胁差之后,女审神者略显烦躁似的把手中的刀甩了甩,甩掉一排尚未干涸的黑色血珠。
也许正是因为她作为审神者只身出阵,才引发了这张地图的异变?而且,假如那个传送阵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又何必让时之政府如此重视,特意设置了一座本丸在山下负责守卫?
然而,系统菌始终保持沉默。
该死的沉默!
女审神者狠狠地、粗鲁地啐了一口,吐掉不知何时在战斗中唇边沾到的草渣。
下一刻,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去,乌云卷起了不祥的雷电,噼啪一声噼了下来。
女审神者一凛,眉心狠狠地紧皱了起来。
这……这种征兆是——!!
毫无来由地,三日月宗近平静的嗓音突然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
【即使今天战胜了我们,您将来所要面对的,也还有检非违使……】
【检非违使,会为了历史亲自杀人。将脱离史实存活下来的人类机械般杀害,不管对方是从刀剑里化身出来、本不应存在于现世的付丧神,还是违背了史实而延长了生命的真实人物……因为,他们是毫无任何感情而顽固守护着历史的看门人。】
是吗……现在,就是他所说的那一刻了吗。
强大而黑暗的阴影自雷电当中现身,一字排开的六个黑影沉默地在原野上列开了阵型。和刚刚她所面对的那些暗堕的短刀与胁差不同,这一次出现的有两把打刀、两把太刀、一把大太刀,甚至还有一柄高速枪!
女审神者的眼瞳那一霎那紧缩了一下。
“呵呵呵呵——”她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原来,我的等级这么高吗。”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居然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紧握着的“一期一振”。
“嘛……也对。能和满级的‘三日月宗近’一战的我,怎么说也不应该等级低于他啊。”她居然还有自我解嘲的心情,笑着又抖了一抖手中那柄锋锐的名刀。
那把刀的刀刃上已经满是交战时与敌方刀锋相交而切出的细小刃伤,然而拭去血迹之后,还是一柄闪着冷光的好刀。
在率先发起进攻之前,女审神者再度在心里试图唤出系统菌。
[喂~还是不肯现身吗?检非违使可跟时间溯行军不一样啊……它们的等级可是和我现在的实力相当的,也就是说,等于六个我一齐向我发起进攻哦?]
系统菌还是沉默。
女审神者弯起眼眉,笑了。
[这么说来——那就让我先解决这些魂澹,再来跟你谈寝当番的问题吧!]
她不再犹豫,纵身上前,一刀挥下。
女审神者虽然以一敌六,但是检非违使似乎也有自己的原则——他们并没有围攻对手的意思,而是严格按照一个一个行动的次序挨个向她发起攻击。
在发觉了这一特点以后,女审神者似乎改变了策略。
她向后退开,然后绕到检非违使队列的一端,勐地向前冲去,在那把敌刀即将向着她当头挥下刀来的前一霎那,忽然竖起空着的左手。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那把暗堕的打刀的动作忽然在半空中静止了。
那一瞬间,女审神者的脸上掠过狂喜的神情。
“有用!!”她大喝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那把敌刀突然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力,然而在它尚未完成挥刀的那个动作之前——
女审神者的右手已经拼力挥出,手中的太刀率先洞穿了它的胸膛。
锋锐的名刀穿胸而过,发出哧的一声。女审神者勐地再飞快把刀抽了出来,同时往后疾速跳了一大步——
及时躲开了下一柄敌刀的攻击。
她的足尖在稍远处的原野上一落地,就得意地笑了一下。
“超能力果然有用!就是缺个帮手不能群攻,真遗憾哪~”她拖长了尾音,迅速甩掉刀刃上碍事的血滴,继续架起了刀。
然而检非违使既然是比时间溯行军更强大而可怕的存在,他们就绝非是那么简单就能以小手段击败的对手。
在发觉了对手以从未见过的妖术(?)暂时控制己方队员、再加以斩杀之后,他们迅速放弃了逐个发动攻势的原则,对她开始了夹攻。
这个时候,对手还是毫发无伤的状态,而检非违使这边已经□□掉了三个人。现在女审神者的对手,是一把打刀、一把太刀和最棘手的那柄高速枪。
以太刀和枪对战,客观来说,也有些短板——太刀再长也长不过枪柄,即使能够及时架开枪尖的攻击,也难以砍到持枪的敌手。更不要说这里的枪速度还很快,要不是女审神者那种【高级轻功】的技能加持、闪避得比哪种刀剑都快的话,肩膀上早就应该开了一道口子才对。
然而现在敌方一改成围攻,她就顿时战斗得吃力起来。
打刀和太刀还可以硬碰硬,然而她还要提防着身后不时无声无息出现的枪,嗖地一下就一枪径直刺过来,有好几次她只需要再一刀就可以了结了对手、却不得不及时收刀往旁边闪避,甚至有一次还狼狈得必须鱼跃滚翻才行,简直让人火大。
当然女审神者也不是吃素的。那一次被迫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之后,她立刻就顺手抓了一把土和草屑,跳起来冲着那把敌方打刀就是一扬。
……副长的得意绝技“扬土迷眼”,怎么样!
下一刻她的刀锋已经横切过那把敌刀的肚腹,哧的一声就给对方开了膛。
现在还有一太一枪——
可在她这一招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做完、后背完全是空档的时候,她只听到唰的一声,身后冷锐的刀锋裹挟着风势,已经到了她的头顶!
女审神者的刀锋还被那柄敌方打刀的血肉暂时卡了一下、没办法立刻回头迎击;然而敌方太刀的刀刃几乎已经到了她背后,实在没有任何闪躲的空间,她只好微微侧身偏过头去,打算以后背非要害之处硬接这一下——
下一刻,她没有等到刀刃加身的疼痛感,却听见当的一声!
金铁相撞之声在她背后勐然炸响!
这个时候她终于完成了那个持刀横掠、切开敌手肚腹的动作,立刻抽刀转身——
却勐然愣住了!
蓝色狩衣宽大的衣袖在她的面前翻飞起来,衣袖上沾着很多血迹——奇怪,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血呢——俊美的付丧神面容凛然,大喝一声,架住敌刀的偷袭之后撤步向一侧、再蓄力将敌刀往后一推,趁着敌刀丧失重心之机,干脆利落地挥刀砍下,结果了那把刀。
女审神者的脸上露出了清晰的愕然之色——这种表情甚至是在她遭遇检非违使的时候都并未在她脸上出现——喃喃叫道:“……三日月?!”
身着蓝色狩衣的付丧神闻言回过头来。他之前不知道去过哪里,俊美白皙的脸上竟然有一滴黑色的血滴,落在他左边脸颊的下方位置上。当看见气喘吁吁的女审神者的时候,他那双蕴有新月之形的美丽眼眸慢慢弯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到我身边来……一直想试着说一次这句话呢。”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