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离歌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见天亮, 太阳快要当空, 意识到自己可能一觉睡到中午, 不爽地啧了下嘴, 昨天和那个蠢崽子聊太多了,回来睡觉的时间不够长。
系统在心里吐槽:“你不是在他爹临死前答应好的吗?管这小崽子到成年,这么快就不耐烦了?”
谢离歌懒洋洋的回复道:“我哪知道他那么笨。”
想了想,他又开口说道。
“他爹是真的老狐狸啊。”
谢离歌感叹了几句,脑海中陡然想起了那个英年早逝的先帝, 那是他见过少有可以称得上惊才绝艳的人,他具备着英明君主一切的品行却还保持着难得的仁厚, 只可惜天妒英才,还没等他治理好这个国家就被老天爷叫上去了。
大概好人都是容易早死的吧。
起床, 穿衣,洗涑。
谢离歌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生活, 一个人很快就干完了,侍女就洗脸水倒出去之后,谢离歌闭着眼睛坐在桌前,后面侍女弯腰绾发。
长长的黑发顺滑无比,远远看去黑鸦鸦的一片, 侍女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发丝间, 黑白分明,十分显眼。
谢离歌闭着任由侍女在后面捣鼓,心里默默和系统聊天,正聊到了先帝这个人, 他对着系统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重重表现,发现先帝对他的帮助良多。
系统也发觉了,他默默道:“宿主,还记得当年你考取了功名,拔的头筹进了金銮殿,才子之名天下知的时候,你多少岁来着?”
“九岁。”
系统道:“九岁啊,第二年你就成了丞相。”
谢离歌想到这也笑了:“我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敢让一个十岁的稚童成为一国丞相的。”
笑着笑着,眼前却忍不住浮现多年前圣旨下的时候,天下反对之声频起,那个皇帝得知后却担心他会因为外界话语而难过,第一时间将还是孩子的他带进了宫,顺便还将几位栋梁之才交给他,认真嘱咐可以放心教育。
等他将那群家伙儿揍服出来之后,才发现天下已经太平。
那一刻,谢离歌明白了古人为什么可以说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话。
天下之大,莫过于有个懂你抱负的人。
漫长的时间让谢离歌经过了两任君主,品行天差地别,也许是受到了长歌这个身份的感染,谢离歌觉得自己可以为这个英明宽厚的君主效忠的时候,他低头敛起了目光,这个君主已经死了。
临死之前还将这个国家最大的权力交给了自己,只因为觉得他可以拯救这个腐朽富有的王朝,一个鞭子,可打皇帝,也可打大臣。
系统也在遗憾那个英明的先帝,不得不说,小皇帝和他爹差的还是有点远的,不过也有好事,系统开口安慰道:“起码小皇帝很尊敬你不是吗?”
谢离歌懒懒的扔出一句:“那是他抽背书没背上心虚的。”
良久,他憋闷的又说道。
“这担子我都接了,先帝那个老狐狸溜得快,我又没有办法扔回去。”
这还是谢离歌第一次被人坑。
系统听谢离歌有些贬低小皇帝,有些抱不平了,道:“那小崽子有心了,你都多少年没过来这府上了,回来的时候样样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还时不时偷偷摸摸送掉东西过来,怎么就是因为害怕抽背的心虚了?”
谢离歌没理系统的话。
侍女已经将他的头发挽于玉冠,照了下眼前铜镜,文人风流雅致,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侍女退下。
走了几步,来到大门口,谢离歌这才开口。
“我知道。”
他背后有些平凡的匾额写着帝师府,三个大字貌似看起来很好,却一点瞒不了谢离歌这种人的目光,雕刻师的手艺不行,再联想到昨天小皇帝临走之前悄悄说的惊喜,谢离歌不用脑子想都明白了。
估计小皇帝想他了,匾额是自己雕的,字估计也是,虽然有点丑就是了。
系统十分惊叹:“这是把你当爹了吧。”
亲爹也莫过于如此了。
谢离歌环顾了四周,抬脚往某个方向走去,一路上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埋头走路,拐了不知道多钱个弯,直到在一家青楼面前停下脚步。
。
呵,真是十分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谢离歌严肃地抬起头一看,满楼的风尘女子媚笑着看向楼下的行人,神情娇柔,脑海中的系统还在喋喋不休。
“这么算的话,宿主你真的可以算是小皇帝的爹了,当初先帝身体虚弱恰逢小皇帝出生,可不就是给你带了吗?”
系统吐槽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换尿布的英姿来着。”
谢离歌的脸顿时黑了,仿佛从牙缝间挤出的话语:“闭嘴!”
这也是为什么谢离歌一抓到时间就喜欢欺负小皇帝的原因了,他第一次被人尿了一身,小崽子尿完还笑嘻嘻的,谢离歌想起当时那个画面,系统在他脑海中狂笑不止,脸就越发阴沉。
系统:“嘤!”
乖乖闭嘴了。
沉默了一会儿,看见谢离歌好像站在一个青楼外面,有些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连忙翻了翻信息,道:“宿主,顾惜朝他妈不在这个地方。”
“地点?”
“我看看,离这不远,看地图上面应该在街中央的位置,顾惜朝他娘以前挺有名的,只是生了孩子之后她身价就降下来了,现在估计日子不好过。”
谢离歌无视看见他脸双眼发光凑上来的青楼女子,淡淡瞥了一眼,礼节的保持着疏离,抬脚走到了系统说的那个青楼,还别说这条街上的青楼都差不多,女子都是站在外面招揽客人,除了楼的样式有些变化罢了。
谢离歌抬起头:“老二,是这里吗?”
系统猛点头:“是的,顾惜朝他娘现在应该还没有接客呢。”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青楼女子的生活转瞬即变,上一刻还是众星捧月的昔日花魁,下一刻便是万人嫌弃的残花败柳,沦落到现在,接客都是很难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顾惜朝他娘因为生了孩子之后,已经不再有入幕之宾了,幸好有些弹琴的手艺,加上老鸨养大了她容易心软,睁只眼闭只眼,让她在楼里弹琴为生,只不过日子过得拮据了很多,这么些年也就过了下来。
一进门,谢离歌就遇到了凑上来的人,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五官大气,一举一动都有风情,看见谢离歌缓缓踱步过来,扬起了嘴角的微笑。
老鸨眼力不是盖的,她在这青楼这么多年了,多少高官侯爵没见过,就是皇亲国戚都见过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有眼前这位公子这样清贵的通身气度,走进了她这青楼的大门,硬生生好似走在花园里闲庭雅致。
谢离歌看见那位凑过来的老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曼妙无比的行了一礼,奉承道:“大人恐是新面孔哩,来我们店是想找哪位呀。”
老鸨也是见过世面的,自认为自家楼里的姑娘配不上眼前这位大人,估计这位是过来找人的,直接开口问道。
谢离歌闻言,瞳仁一动,扫过了正在行礼的老鸨,目光带上了一丝欣赏,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了。
谢离歌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子,随手扔到了她正在行礼的手背之上,冷淡地说道:“闻昔年友人所言,来楼里找一位懂琴的姑娘。”
具体事实到底有没有友人,那就是天知地知系统知了。
老鸨不露痕迹的将金子收在袖口,轻轻一捏,是真的金,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很多,听见谢离歌的话想起了一个人,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大人昔年友人是何人?”
有些钱能收和不能收,她也要考虑清楚,有钱没命享受,结果都是一样。
谢离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关他的事,只是当年他随口一提这位姑娘琴艺高超,我慕名前来赏听一番罢了,放心,银子不会少的。”
闻言,老鸨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脸上笑得如同花一般,原来只是听琴而已啊,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想着那人了,她也想起最近那母子俩日子过得越来不行了,加上对方身子骨这些年也不好,应该准备为小娃娃攒家底了。
想罢,老鸨抬手派人就喊,转身风情万种的对着谢离歌抛了个媚眼在前面引路,道:“大人莫要着急,奴这就带您过去,咱弹琴的姑娘啊,一会儿就到。”
谢离歌抬脚跟了上去。
引路的老鸨不露痕迹的说到:“只是我这姑娘脾气有些古怪,怕是不卖身啊。”
为了防止这位一看就是来头很大的客人有什么想法,老鸨准备事先打好预防针,最重要的是那个弹琴的人卖身契已经被赎回去了,到这青楼也是为了生活,万一有客人想要干什么,他们可是做正经生意,安安稳稳在官府里打了官碟的,可不能因为这事坏了名声。
“无妨。”
老鸨听见了后面大人低沉冷静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笑容满面的在一扇门停下了脚步,推开门,侧身让出了一条路,留谢离歌走进后,然后笑眯眯地道:“客官稍等片刻,姑娘等会儿就过来。”
话音刚落。
谢离歌点了点头。
她弯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