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胜利

爷爷说，不想当将军的伙夫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大伙儿把缴获了的鬼子物资都堆到一起的时候，爷爷一下子就把小鬼子那把军刀给抱了起来。学着戏里的样子摆开了架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我本是北京城青楼女子……”

被爷爷这么一搞，大伙儿都有点高兴地上了头。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便如此。

风伯摸出了腰上的唢呐，奶奶也扭起了大鹅湖秧歌。

滴滴答答滴滴答，咚咚锵咚嘁咚强。

爷爷说，以前不像现在有这么多培训班，天天被家长逼着学这学那。当时都是群野孩子，没事就疯一般地傻蹿。所以这个时候为了表达自己高兴的心情，除了不住地叫好，就只剩下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部了——活像一群大猩猩。

“够了！”突然的一声怒喝，像天空响起的炸雷。

廖司令站在一个大树桩上，单手掐腰，怒气冲冲道：“你们一个个像个什么样子，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们都忘了吗？”

廖司令的手气的直哆嗦，指着风伯道：“赵……他娘的，记不住。疯子，你给我背一背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风伯回答道：“第一，一切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拥护又喜欢；第三，一切缴获要……嘿嘿，廖司令，我忘了。”风伯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现在想起来了吧。哎，这第三，一切缴获……”廖司令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可是还没等这句话说完，后面差点被指导员老王给气个半死。

“廖司令，我们是真忘了。”

这时候，风伯就使劲地给爷爷递眼色。

爷爷说，我是什么人呐，当年跟他一起干过撒尿和泥的营生。一眼就知道这个疯子憋出什么坏水来了。

爷爷当时就举手大喊：“我知道，一切缴获要平分。戏文里说的，梁山好汉，聚义厅，齐天大圣，劫富济贫。”

无心算有意，爷爷一时的口误却把廖司令给逗乐了。

“他娘的，宋江怎么就跑到花果山上去了。”廖司令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别的你们都可以分。但是这电台，必须得给我。奥，对了，还有那把指挥刀。”

“明明是我先拿的，竟然让廖光头给拿走了。”爷爷挠了挠头，挺委屈的。

拿了刀的廖司令却不管爷爷的委屈。

好刀，精钢打造，蟹爪云纹，长三尺一寸，重二斤六两，果真好刀。

黝黑的手，银亮的刀。寒芒一闪，手起刀落，一捆苇子齐齐而断。

廖司令也是喜上眉梢，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我本是北京城青楼女子……”

爷爷从来不是故事的主角，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大头兵。

大人物的事情他捞不着掺和，鬼子的三八大盖也轮不到他拿。最后分到手里的就是游击队里淘汰下来的那把磨光了膛线的汉阳造。

但是，不管怎么说，爷爷手里有枪了。

一把汉阳造，老套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