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潼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支长达近一里的军队稳步向西而行。在干旱的关中平原上,扬起滚滚尘土。这支军队即有骑兵也有步卒,正是朝廷派往梁州协助罗尚入蜀平叛的禁军。
现在,他们距离长安城不到十里的距离。坐镇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颙已经得到禀报,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大开城门,迎接这支朝廷派遣出来的王师。
迎接夏越,陈徽的是司马颙手下的大将张方。此人勇武,善兵而又心狠手辣,极为残忍。张方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千精锐,在长安城门口的官道两旁列队迎接“王师”,此举并非司马颙的意思,而是张方自己的意思。这个自认当今天下第一善兵之人就是想把“王师”的气势比下去。
他的这些五千精锐,个个身披崭新的扎甲,甚至普遍配置了铁甲片所镶嵌的头胄。大晋朝中,除了禁军翊卫,没有哪支地方军队的普通士卒也配置盔胄。手中武器也刀枪雪亮,盾牌如墙。骑兵跨下战马匹匹都是西凉健马。张方自己也批挂一身鲜明盔甲,背披猩红大氅,威风凛凛的立于管道中央。
一骑绝尘而来,正是关中的斥候侦骑。他跳下马向张方禀报说:“报,朝廷的禁军已经抵达长安地界,距此还有不到一里地。”张方淡然的吐出两个字:“奏乐”
远处,尘土飞扬。很快,张方就看见了领兵的两员将领,对陈徽他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不认识夏越。张方迎了上去,抱拳说道:“二位将军辛苦了,河间王令某在此恭迎二位大驾人城。”
夏越和陈徽跳下马回礼说:“有劳张将军了,其实河间王和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专门迎接我等。我们仅仅是路过长安,补充一些补给就要继续向梁州进发。”三人客套的寒暄几句,在鼓乐之声中向城中进发。
张方偷空反复打量对方带来的这支军队的军容装备,吃惊不小,不禁心里念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还想压倒别人气势,徒增笑耳。】
在接近长安的时刻,夏越就命铁浮屠全副装备起来。人马具装,而且是精良锁甲的成建制骑兵部队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看不到的。铁浮屠后面的拐子马也个个甲胄精良,背弓挟枪,腰胯钢刀。
再看后面陈徽所带领的那些步卒,也个个身披一种奇特形制的盔甲,头盔是整块金属打造的,身上的铠甲也是由一大块一大块金属片打造的环状甲片。
剑盾兵的大盾有一尺半宽,四尺长。腰挂一种精钢打造的环首短刀。手持一种奇特约六尺长的“短矛”,背上还背着两根。除此人人背上还挂着一种弩,也是奇特无比,首先看上去就制作的精良无比,其次弩梁之上还带有一个方盒。似乎里面藏着箭矢。
这是司马遹用卫城中的工坊给这一千禁军打造的装备,亦是以后京城外营军与禁军步卒的统一制式装备,出发前针对新装备由铁卫教导进行了专门训练。
军队开进长安城后,平民百姓纷纷聚集在街道两旁看着这支稀奇的军旅。街旁,一座豪华酒楼中,一双眼睛也注视着这支军队良久。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便装出行的河间王司马颙。他看了一会,将目光收了回来,咕噜噜灌下一杯闷酒,现实却是让他很失望。
夏陈二人在长安短暂休整两日,补充完随身携带的干粮后从长安折向南方,走子午谷进入梁州的汉中平原。从洛阳到汉中,这两千人一路行来足以让半个天下震颤,所过之处的地方官吏王侯莫不侧目。自大晋开国以来,出动禁军协助地方平叛这还是第一遭,更何况还是如此精锐之师。
汉中南郑,梁州刺史罗尚迎接了这支助他平叛的禁军。但是按照诏令里的意思,罗尚并不能直接指挥这支军队,只能在作战中请求这支军旅的协助。
在接风酒宴上,罗尚几杯酒下肚之后,话就多了起来。笑着对夏陈二人说道:“其实圣上大可不必对这蜀中之乱操心,以及二位的劳驾。那反贼赵庼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却敢反叛朝廷,割州自据,蜀人实际上都不服他。他依赖的那些氐人流民也各有异心,庼之败亡身迟早的事。”
几人三言两语的闲聊着时,有一个令兵进来站于罗尚身边,附耳低语几句。陈徽心里清楚,这种场合,令兵直接进来报告,定然是有什么重大或紧急军情。果然,那罗尚对令兵说:“现在就给本官一阅。”边说边从令兵手中接过一卷青纸。
罗尚将那青纸展开,仔细阅读一遍后哈哈大笑,对夏陈二人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赵庼已经自取灭亡了。”说罢将那写有军情梗概的青纸给夏越与陈徽二人传阅。
两人读罢才知道,原来这赵庼内部发生了如此狗血的事情。首先是赵庼因猜忌诛杀了李痒,而后他三名担任重职的心腹属下因私怨在赵庼府邸内发生打斗,其中一人一怒之下将另外两人全部杀死。这两人的亲兵随从又将这人斩杀。赵庼顷刻之间就少了三员大将。
因李痒之死而与赵庼反目为仇的李氏家族看到他丧失三名支柱,认为独霸巴蜀的机会来了,就乘机带着流民武装攻杀赵庼各部。最终赵庼败亡。
而后李氏家族的头领李特将赵庼头颅传首洛阳,并出使洛阳向朝廷表功,说自己此前协助赵庼乃被胁迫所至,今日反戈一击,攻杀赵庼,献首级于朝廷,期望自己能为圣上守护益州。此时这李特的信使刚刚来到汉中,先行向梁州刺史罗尚禀报。
陈徽开口问道:“那么罗使君打算怎么回复李特?”罗尚听他这么一问,顿时一愣,他还真没想过下一步的打算。只好应付着说:“这个…本官还未曾细想。不,这个当然应该是圣上拿主意。”
陈徽摇头说:“洛阳与南郑相去甚远,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近一个多月时间,这么长时间难保会出什么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