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照在空荡静谧的林间大道。
徐朗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发涨的太阳穴,一手揉了揉自己肿胀的手腕,长时间的拼杀,他的手腕早就像蒸好的馒头一般,鼓了起来,隐隐作痛。
眼前的模糊让徐朗极为不适,没有了眼镜导致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而这时约翰指尖仍端着那两只死去的红色小虫,听到徐朗之前的话语,他沙哑着嗓子说道:“这就是你导致幻觉的东西。”
徐朗这个时候才终于打量起约翰,以及其他参与抬棺的执行者。
这一眼看去,却让心底无尽的骇人。
容川大腿上的鲜血虽然停止了流淌,但是那一枪距离太近破坏力很强劲,容川的裤子已经碎裂,可是徐朗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黄慧那边他暂时看不清楚,看起来倒是完好无损,但从她的脸色来看,同样遭受到不小的创伤。
最不可思议的则是约翰,这个曾经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竟然此刻如同枯木一般的老人,动作迟缓不说,连走两步都要喘。
徐朗将目光放在远处,在地上闭目修整的无名,自从扔了那一记飞刀之后,无名再也没有说过话,专心调整自己的状态。
但是徐朗能够看出,无名身受重伤。
到底他们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导致四名执行者,几乎个个挂彩!
徐朗听到约翰的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附身,凑近了来看,约翰干枯的指肚上,存在着两只比蚊子还要小几倍的红色小虫。
这种虫子,徐朗确定从来没有见过,通身猩红,四条细长的腿现在无力地耷拉着,就像是一粒尘埃一般很是轻盈,现在显然已经死亡。
“这是从哪里发现的?”
约翰看了看容川,容川想了想之后接过话茬,开始解答徐朗的疑惑。
“当时你和顾春霞陷入幻觉,以为我们四个是稻草人,尽力拼杀,你和我厮杀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底存在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红点,而且每过一会就会闪烁一下红光,当它闪烁的时候,你的反击会更加剧烈。
所以我猜测,你们可能是因为这个东西陷入了幻觉。
顾春霞那边是第一个解决的,也许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强,在之前就哭过所以她眼睛里的小虫很轻易地就冲刷出来。
而你这边,我们几个人合力才终于解决。”
徐朗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贴着约翰的手掌,将那个小虫拿到了自己眼睛边上,仔细地打量着。
这个东西就像是眼睛里面进了沙子一样,只不过起到的作用,却非常巨大。
难道与老宅的搜寻行动有关系?
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进入眼睛里的,徐朗根本没有察觉,但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可以没有任何警示地就将自身完全陷入幻觉,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到容川等人,或许自己会活生生累死!
容川随后指了指徐朗和顾春霞身上的伤情,“其实你们一直在与空气做斗争,你们身上的伤,也是对自己的误伤。”
徐朗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一甩手将红色小虫甩在地上,看了看那
边的无名,喊了一句:“你怎么样?”
无名依旧保持着闭目的神态,端坐在地上,轻轻说了句,“死不了。”
听到回复,徐朗也渐渐放下心来。
倒是容川忧心忡忡地看了无名的方向一眼,随后说道:“无名的情况很不好,右手手腕骨折,右边的小腿已经全部化为稻草,之前又被埋到坟土之中长达十余分钟,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作战能力了。”
“什么?”
徐朗大惊失色,他早就想到了这次的抬棺行动不会太过轻松,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最为强悍的无名都落得了这个下场。
约翰在一旁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无名还算是不错,他只是违反了一个简单的小规则,而我们其他人却触发了更大的死路!”
徐朗扫视了一圈容川等人,沉默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
“你们......你们就这么走了?”徐朗听完了容川将之前抬棺行动的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隐约觉得事情根本没有结束。
但是由于容川做的撤退决定,导致所谓的下葬仪式却根本没有看到。
容川听到徐朗的询问,倒是不太理解,“当时那种情况,不走怎么办?难道事已至此,你还相信抬棺行动存在生路线索?”
容川觉得徐朗已经被惯性思维困住,执着的认为危险往往预示着生路,但是他身为亲历者,却坚定地认为自己当时的决定绝对没有任何不妥。
徐朗摇了摇头,在地上踟蹰了一阵,“我很早就说过,报社既然明示我们必须要在八点之前到达,桃花村又特意在八点举办丧事,那么这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我绝对不相信抬棺行动就没有半点线索透露!”
听了半天的黄慧,此刻撇了撇嘴插话道:“说得轻巧,当时的情况你能判断出那个棺材里复活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恶灵吗?我们历尽千辛万苦,一个个身受重伤,你现在反倒嫌我们得不到线索?”
徐朗看都没看她一眼,盯着容川问道:“你亲眼见到棺材里的东西了吗?”
容川被这话问的一愣,“我没见到,但是刀插进去,血流出来,棺材里的挣扎所有人都听见了,难道还有假不成?”
徐朗摆了摆手,“眼见不一定为实,如果单单凭借这一点,你就断定死者复活,这显然太过草率。”
黄慧听到这话,就要争辩,但是被容川拦下,“不管怎么说,我们起码弄清楚了一点,那就是桃花村人与恶灵是同一个立场,通过种种异常的情况来看,这是做不了假的!”
而这一点,再次被徐朗反驳。
“不,我说过了,在任务中会存在很多假象。就像是之前在旅店的时候,你们不也相信门外的是恶灵吗,但其实就是人伪装的。
而通过红色小虫制造幻觉的手法,根本就不是恶灵的风格,以它们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
我早就猜想,桃花村人喜好装神弄鬼。
也许他们借助了一部分恶灵的能力,但是从他们暧昧的态度,以及种种表现来看,你们遭遇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归纳于灵异事件!”
徐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们所说的死路,也就是病,这一点恐怕与灵异有关,但陈叔公当时的态度来看,更像是利用灵异来压迫你们,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现在看来,他需要我们来抬棺,需要我们来滴血,但究竟是不是为了死者复生,我们根本无法得知,因为你们走的早了,棺材里的陈焕喜是不是复活,这一点根本无从印证!”
容川听到这话,耸了耸肩,显然他心底并不赞同徐朗的说法。
徐朗没有管他,继续整理自己脑海中的思路,
“现在有四个诡异的点:
一是,桃花村人的立场,我个人更加倾向于,他们是一群不同于活人的活人,他们没有呼吸,生活习惯和方法都异于常人,但并非恶灵。
而是一伙借助灵异力量来达到某种目的的人类。
二是,稻草人的作用,忘了告诉你们,就在你们抬棺的过程中,你们的稻草人都或多或少起了变化。
每个人代表的稻草人重量都不断的增加,约翰的最重,已经达到了半个活人的体重,但顾春霞的稻草人却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我们得知稻草人的作用的时候,就是解开谜题的机会!
三是,这个村子的异常。我们之前猜测稻草对于桃花村人有着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这个意义或许与丧事有关,算上无名身体的稻草化,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但是整个村子竟然不存在半点稻草的痕迹,这一点不符合常理。
还有最后的第四点,恶灵到底在哪?如果从早上八点算起,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零点,我们已经进入任务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恶灵始终没有出现!
但陈叔公口中的“病”,却真实地发生了,我以为病就是触发死路的后果,这种诡异的能力显然是属于恶灵,可是触发死路还可以继续存活,这一点我在其他任务中始终没有碰到过。
显然这次的恶灵,恐怕非比寻常,也许是以另外一种姿态存在,我们需要注意。”
约翰在一旁听得直点头,这种在混乱的情报中能够如此清晰完成的整理方式,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但是随后他看了看一旁面色铁青的容川。
容川的想法,与徐朗已经产生了分歧,在他认为,桃花村人与恶灵是合作关系,而徐朗则是认为桃花村人与恶灵根本就是两个个体,只不过村民在长期的接触中,懂得了如何利用灵异力量。
想到这里,约翰不免有些担心,因为想法上的歧义,很有可能导致执行者团队的离散。
果不其然,容川想了半天之后,叹了口气,对徐朗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认为桃花村不能待下去,我会前往旅店,做一次尝试。”
黄慧靠近他的身边,轻轻地说:“我会和老师一起走!”
这个时候无名,从地上睁开了眼睛,显然他一直在听着这边的谈话,幽幽地说道:“我留在这里,我的金刀还遗失在坟地,我要亲自拿回来!”
顾春霞站在徐朗身后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约翰身上。
约翰额头见了汗,一紧张再次猛烈的咳嗦起来,团队的分裂,终究是躲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