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言的意志却不是他们可以反抗的。
没见陈言的命令下达以后,就连石茂这个刺头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吗?
……
大朝会结束了,石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家。
他的家在京兆府中的陈家巷,陈家巷内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城内的中产家庭。
这些人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商人,大地主有钱,但家中也是薄有家资的,比那些穷的只剩下一条命了泥腿子强多了。
按照石茂的官阶来说,他不应该住在这地方的,只要他有时候稍微肯松松手,他家绝对可以立马搬到城内的权贵区去住。
但是他不愿意!
他有自己坚守的底线,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放弃这个底线。
石茂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他的妻子正在厨房中忙活做饭,因为他们家请不起厨子仆人。
年及弱冠的大儿子正在书房里捧着书,专心致志,摇头晃脑的读着。
未出嫁的女儿在闺房中做着女红,做好之后可以拿出去卖掉,以补贴家用。
小儿子正在院中和家里养的大黄狗玩闹,脸上满是真挚的笑容。
老母亲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脸上满是慈祥的看着小孙儿玩闹。
这就是他的家,虽然算不上清贫,但却也绝对不富裕!
“娘,孩儿回来了。”
石茂刚回家,便向着老母亲行礼道。
“吾儿不必多礼,回来了就快去喝口水歇歇吧,儿媳那边午饭马上就好。”
他的老母亲赶忙扶起了儿子,将手边的一杯放凉了的茶水递给了石茂。
她估摸着自己儿子快要散朝回来了,便提前倒出一杯茶水晾上,等石茂回家正好喝。
“儿子(女儿),见过父亲!”
见石茂回来了,石茂的儿子女儿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跑来向石茂见礼。
“儿子……见……见过父……亲!”
就连正在和大黄狗玩闹的小儿子也跑过来向石茂见礼。
一家人规规矩矩,但也是其乐融融,光是从家人平时的相处之中,就能看得出来,石茂
是一个相当古板的家伙。
“吾儿今日可曾劝谏君王?可曾反省自己吗?”
石茂刚刚坐下,石茂的老母亲便开口询问道,督促自己儿子做该做的事情,不做不该做的事情。
“回母亲的话,孩儿今日劝谏君王了,但是孩儿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劝谏究竟是对是错。”
石茂老老实实的说道。
“吾儿何出此言?”
石茂的老母亲询问道。
石茂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给他的老母亲讲述了一遍。
包括他劝谏陈言的内容,以及张三虎报出的数据。
“母亲,儿子不知今日对君王的劝谏究竟是对是错。”
石茂的母亲微微点头,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仔仔。
“你做的很好,以及做到了在劝谏君王的同时,自省本身,且不管今日你的劝谏对不对,你必须坚守本心。”
“正如横渠先生所说,读书人的天生使命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即使做不到这些,也要行事无愧本心,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金银珠宝不过身外之物,又何必在乎呢?”
石茂的老母亲苦口婆心的说道。
石茂乖乖的听着,脸上满是乖巧。
知道,石茂的妻子做好了饭菜,喊石茂吃饭。
……
王宫中,陈言也是正在吃午餐。
一张桌子上简单的摆着四菜一汤,十分的简朴,丝毫不像是一个帝王的餐桌。
陈言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在他看来,与其将钱花在铺展浪费上,倒不如拿钱去多建几处工厂。
而在陈言对面,却是站着一位身穿素衣的老者,和陈言一起共进晚餐。
他是杨时,就是那个程门立雪的杨时!
自从杨时来到京兆府,这是陈言第二次召见他。
“孤这么长时间未曾召见老先生,倒是冷落了老先生,老先生还请不要见怪。”
“老朽一阶乡野村夫,安敢劳烦大王如此挂念,实在是惭愧惭愧。”
“倒是大王生活如此朴素,杨某实在佩服。”
杨时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十分敬佩的对着陈言拱了拱手,巧妙的错开了刚刚陈言的话锋。
“先生何必多礼,孤今日召见先生,是有事要与先生商议。”
“先生还未吃午饭吧,今日便和孤一起吃一顿如何?”
陈言示意杨时动筷子。
杨时却是有些拘束,只动他面前的一个菜,小心翼翼的一筷子一筷子夹菜,看起来动作十分优雅。
严格的遵守这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的礼仪,就算是陈言问话,也只有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才会恭恭敬敬的答话。
倒是陈言十分随意,想吃什么吃什么,虽然吃的很快,但动作却也是十分优雅。
忽然,陈言开口问道。
“不知老先生如何理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
杨时动作一停,脑袋里飞快的运转着,回想着这句话的来处,以及这话的前因后果。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出自《论语·第八章·泰伯篇》
《论语·泰伯第八》中没头没尾地记了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有两种句读法,意思截然相反:
其一,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其二,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而其全文是这样的,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孔子当时说这话时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已经无从考据了,但是后世对这句话却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句读之法。
一种是愚民政策,也就是老百姓只要他们去按照上位者的意志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呢。
而另一种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民众愿意的话,就去按照礼的要求去做,不愿意的话,就让他们明白礼的重要性,然后再去做。
前者偏向于统治思想,后者偏向于教化的思想。
杨时有些猜不透陈言的想法,不明白陈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要是万一说错了,杨时很怀疑,现在这顿就是他的最后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