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北和秦南相拥眠时, 范建成哼着曲回到家。
他开门,就看见客厅灯火通明,赵淑慧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想着什么。
范建成愣,有些心虚:“还没睡啊?”
赵淑慧抬眼看他:“你去哪儿了?”
“公司忙,”范建成脱下外衣,漫不经心, “加班。”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这种话吗?”
赵淑慧猛地起身, 到范建成身边,她抓着范建成脱下的衣服仔细检查,闻看。
范建成漫不经心换鞋,解开领带, 转头嗤笑了声,妻这种行为报之以嘲讽。
赵淑慧到这笑声, 她回头, 把抓住范建成的领, 面露激动:“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范建成抓住她的手,“我就去赌个钱,你别太敏感了。”
“我太敏感?”赵淑慧震惊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我敏感?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还好意思上节目, 现在所有人知道你出轨,你为雯雯想过吗?你还要脸吗?!”
“我不上节目大家就不知道我出轨吗?”范建成靠近她, “我这叫洗刷冤屈,且上电视给钱,这待遇我还没有过呢。”
看着妻愤怒担心的眼神,范建成安抚她:“出轨已, 我不人,这多大点事儿啊?底下哪个男人不出轨,你都不追究,其他人管个屁啊?”
赵淑慧不可置信看着她,她完全没想过,有,范建成会和她说这种话。
打从判决下,范建成仿佛完全没有了约束,没有以前在她面前时伪装的好好先生模样。
她窥见了他最黑暗的面,并且选择包容,于范建成言,清晰的知道了她的底线在哪里。
范建成拉开她的手,小声哼着曲往卧室去。
赵淑慧看着他进主卧,她突然忍耐不住,往主卧冲过去,猛地扑上去,抬手就疯狂打他。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
“你疯了?!”
范建成巴掌反抽到赵淑慧脸上,赵淑慧被这力道甩到床上,范建成摸了把脸,触碰到被赵淑慧划过的伤口,他轻轻“嘶”了声:“你干什么?”
“你把钱都转我账上,房全都过户到雯雯名下,”赵淑慧抬起头,她捂着脸,面露激动,“不然我就去举报你。”
到这话,范建成满不在意,他双手叉腰,解开纽,抬手巴掌狠狠扇了过去,赵淑慧惊叫出声,范建成巴掌按住她的头,把她压死在枕头里。
“你脑不有包?”
赵淑慧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她拼命挣扎着,声音被枕头压住,只“呜呜”的叫唤声。
范建成按着她的头,提醒她:“这个家,我在赚钱,没有我,雯雯和你,吃什么?喝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为这个家庭做过什么?我在外面风吹雨打,你在家做你的安稳太太,我压力这么大,我在外面释放下压力,”他抓着她头发把她拉扯起,凑近问她,“你在这儿瞎折腾什么?”
“证据在我手里,”赵淑慧颤抖着身,喘息着,“范建成你别过分。”
“你他妈威胁我?”范建成到这话,不由得气笑了,他温柔拂过赵淑慧的脸,“赵淑慧你搞清楚,你要举报我,你跑不掉。到时候就不我个人进去,雯雯可就爸妈都没了。”
赵淑慧愣了愣,范建成抱起她,让她背着自己,将她抱在怀里,梳妆台上映出两个人模样,她脸上带伤,满身狼狈,范建成的脸和她靠在起,温柔抱着她:“我有罪,你就没有吗?闭嘴吧,你已经得到很多了。像以前样什么都别问,咱们继续相安无事,不然,”范建成捏着她的脸,逼着她转头看他,“谁都别想好过。”
赵淑慧说不出话,她看着镜里身影扭曲的两个人,她轻轻颤抖着,想哭,不敢出声,怕惊醒了还在熟睡的孩。
她想起他们结婚那年,范建成腼腆告诉她,以后会她好辈。
她想问他,说好会她好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范建成,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那晚上雨下了夜,叶思北二早上醒,在床上窥见空碧蓝如洗,她懒洋洋趴在床上,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缓了会儿,起身到房间,就看见秦南正在做饭,她歪着头靠在门边看了会儿,秦南发现她起身,朝她笑了笑:“起床了?”
“不去店里?”
“给你做完早餐,我就去。”
说着,秦南将米线捞进碗里,撒上葱花。
两个人起吃着饭,秦南似漫不经心说起:“月底了,你有什么做的没?”
叶思北想了想:“没什么吧,”她思考了会儿,“之前,打算去看看奶奶和其他亲戚,去看看杨老师。”
秦南动作顿了顿,随后吃了口米线,假作不认识般:“杨老师?”
“我高中的班主任,叫杨齐羽,人很好。”
叶思北面吃,面漫不经心说着以前:“高三那年,我差点就读不下去了,就他告诉我,说有个捐赠项目,他给我申请了名额,点点捐赠两万,让我路读下去。”
“那人很好,”秦南点头,“该去好好谢谢他。那个好心人呢?”秦南抬眼,“你知道谁吗?”
叶思北摇头:“不知道。”
说着,她想了想:“要知道了,该好好感谢人家。不过,”叶思北迟疑了下,“还以后吧,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感谢给不了什么。”
“那就以后,”秦南点头,“我多赚点钱,咱们去好好谢谢人家。”
两人边说边吃,等吃完米线,叶思北赶着秦南去店里,自己在家洗碗。
她边洗碗,脑里边思考着。
下个星期三,9月20,那她最好的机会。
范建成只要死,她定嫌疑人,所以她必须有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把罪名彻底洗脱。
活下最好,她就可以和秦南远高飞。
要没有活下……
没什么。
叶思北满脑都这些,把碗洗碗后,她就到书桌边上,打开了购买车票页面。
她拿出本,不断计算时间点。
从南城到g市,慢火车需要24小时,下午17点发车,二17点到达,但如果跑长途高速,则只需要10个小时。
如果她买张南城到g市的票,从南城上车,17:30在二个站怀水下车,从怀水到达赌场附近,7点见到范建成,处干净切后,坐10个小时长途车直接到达g市前个站云文县,在15:30用别人的票入站,最后在17点,用自己的票,从g市火车站出。
这样,南城和g市的火车站就会有她的监控,监控,车票,只要他们没有查到中间怀水、云文两个站的进出监控,她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风险很大,但没有更好的办法。
做好决定,叶思北立刻起身,决定把她预备的路线都遍。
她坐火车去了怀水,从怀水下站,找了个黑车师父拉到了赌场位置,她路确认时间,然后留下黑车司机电话。
从起,她每都趁着秦南不在,带上帽和口罩,出去做切准备。
买车票,准备手套,凶器……
有时候她会觉得疲惫,这时候她就会到富强置业门口不远处,看看范建成。
每看眼,她就觉得,她不累了。
她感觉自己所有注意力,所有关注,都放在范建成身上。
她满脑只有个念头,她要他付出代价。
其实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麻木,痛苦,哪怕在事情发生那刻,这个案都不她的全部,她总想逃,总想拥有个更好的生活,所以她抗争,她苦苦求生,痛苦求死。
然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她满脑只有这件事。
她要结束这件事,才往前。
她做着这些事的时候,秦南就直跟在她后面,她现在很少注意到周边事情,他跟着她,她没察觉。
她喜欢把思路记录在个小本上,用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秦南会趁着她睡着起翻看这些本质,基本不太看得懂,但有些数字他看得明白的。
他不敢开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不劝她不做,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做下去。
每次他看着她远远站在富强置业门口,盯着从里面出的范建成时,他都感受到了种无的苦痛。
像年少时,看着自己父亲被人打断了骨头,在地上哀嚎时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切发生,却无为力。
周六的时候,叶思北吃着饭,突然告诉他:“我打算找个时间,出去玩会儿。”
秦南动作顿了顿,那瞬间,他预感到什么。
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夹菜:“去哪里?我起吗?”
“我想个人,打算去g市。”
“什么时候?”
“周三,”叶思北笑了笑,“票我买好了,你别怪我先斩后奏。”
秦南点头没说话,叶思北打量着他:“生气啦?”
“什么时候去看杨老师?”
秦南没有太多表情,叶思北见他没反,放下心,回应着他:“明□□吗?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秦南应了声。
那晚上,秦南起身,在月光下翻开她的笔记本,看见三张车票,分别南城-g市,南城-怀水,云文-g市。
秦南看了这三张票的时间点,南城-g市17点出发,17:05到达g市。
怀水这趟列车下个站,17:30到达怀水,云文g市上个站,15:30到达云文。
这些数字,都叶思北在本上记录过的。
秦南合上夹着车票的本,进了洗手间。
他坐在马桶上,捂着脸,把所有声音都咽下去。
他意识到叶思北要做什么,可他清楚知道,这个方案风险极大,过程里,旦范建成超出预料的反抗,或者警方查到怀水云文的监控,都会暴露叶思北。
可叶思北还选择要做。
他要怎么办?
要阻止,还不阻止?
阻止这次,叶思北还会有下次,这已经她内心的执念,内心根刺,不□□,它永远存在。
不阻止,叶思北会成功吗?就算成功了,这辈,她的内心就安稳了吗?
他不知道。
他在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为叶思北遮风挡雨,可到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和年少那个孩没有任何区别。
他保护不了他父亲,保护不了叶思北。
他这路,只站在她身边,眼睁睁看着她去经历切。他挡不住人言可畏,挡不住范家气焰嚣张,挡不住审败诉,此刻,他挡不住她向这条绝路。
他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
他在黑夜里,攥着拳头,无声落泪,好久后,他见叶思北声迷迷糊糊的轻唤:“秦南?”
“唉,”他控制住声音,像平时样,“在洗手间。”
叶思北没问话,她似乎就半夜醒下,闭上眼睛。
秦南在洗手间调整好情绪,才回到叶思北身边躺下。
二起,叶思北就张罗着要带他去见杨齐羽,她给他选着衣服,随意说着话:“周我带你去看我奶奶他们,老家人挺好的,不过老思想,要说什么不高兴的,你别在意。周二……周二你有什么想安排的没有?”
“你去旅游,”秦南低头看面前为他翻着领的人,“不回了,把事情安排得这么满做什么?”
“。”叶思北抬头看他笑了笑,“我太急了。”
穿好衣服,叶思北带秦南开车到了二中。
杨齐羽住在二中教师宿舍,秦南在叶思北指挥下把车停在学校外面,跟着叶思北起进了学校。
叶思北提前给杨齐羽打了电话,杨齐羽老早站在楼下,看见叶思北和秦南,高兴招呼:“思北,这里。”
“杨老师。”
叶思北看见杨齐羽,拉着秦南高兴跑过去,杨齐羽看见秦南,他动作顿,但很快调整过,转头看向叶思北:“这你老公啊?”
叶思北点头,给杨齐羽介绍:“他叫秦南。秦南,这我老师,”叶思北给秦南介绍,“杨齐羽。”
秦南恭恭敬敬点头,叫了声:“杨老师。”
杨齐羽挤出笑容,看了两个人眼:“转眼都这么大个孩了。”
说着,杨齐羽想起:“哦,你们师母菜都炒好了,赶紧上楼吧。”
“这哪儿我们师母,”叶思北跟在杨齐羽后面调笑,“师母我个人的。”
“结了婚,就家人,”杨齐羽不接叶思北的话,反教训起她,“你的师母,就他的师母。”
三个人起说着话,进了屋,杨师母见声音,急急出,看见叶思北秦南两人,她愣了片刻,随后赶紧招呼:“,进坐。”
叶思北提前和杨齐羽打过招呼,杨家早有准备,菜很快上,杨家夫妇带着小儿坐下,和叶思北聊。
叶思北之前隔两年就看杨齐羽次,倒不算生疏。
杨家人最近发生的事只字未提,这让叶思北有种错觉,好像切都没发生过,她少有带了几分轻松,话多起,秦南就在旁边看着她,给杨齐羽倒酒。
杨齐羽十岁不到,但很爱喝酒,叶思北随陪两杯,他就喝上了头,喝多了以后,他红了眼眶,看着叶思北,个劲儿的叹息:“你这孩,怎么这么命途多舛呢?”
叶思北多了这些话,面上不动,秦南立刻给杨齐羽倒酒,叫他:“杨老师,别说这些,多喝点。”
杨齐羽愣愣回头,他看着秦南,过了会儿,他抓住秦南手,拍着他的肩;“你个好孩啊。”
说着,他转头看向叶思北:“秦南好孩啊,你要和他好好过,你别辜负他,不管发生什么,都得向前看,发生过的都不重要,没发生的才值得你去想。”
“嗯。”
叶思北笑着点头:“老师说得。”
杨齐羽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觉得困了,叶思北不好意思打扰,就带着秦南告别离开。
这时还下午,叶思北想了想,转头看他:“没过二中吧?我带你逛逛?”
秦南愣了愣,随后点头:“好。”
叶思北拉着他,起在二中教学楼里,她给他指着地方:“那边教,这边二教,我以前在二教……这层。”
叶思北遥遥指着楼层,然后拉着他小跑过去。
教学楼大门锁好的,秦南看看她:“吧?”
“我有办法。”
叶思北拉着他跑到大门后方,后方露出个窗户,叶思北够了够,转头看他:“找个凳?”
说找凳,秦南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笑,干脆就把叶思北举了起,叶思北赶紧借力爬到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玻璃窗上,直接翻跳过去。
秦南送她进去,自己抓着玻璃窗轻盈跃就跳了进。
叶思北拉着他往楼上小跑,面往上面说中学的事情。
教学楼重新装修过,但大格局不变,回字形的结构,长廊纵横其间,叶思北指了自己的班级,自己的位置:“那就我以前坐的地方。”
秦南没说话,他静静看着那个位置,瞬间,脑海里想起年少时在课堂上睡久了,睁眼看到的场景。
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神色认真记着笔记。
朗朗读书声里,那姑娘隔着玻璃回头,好似看见他,好似没有。
“我重点班,但那边,”叶思北指自己面的班级,“就我们学校最差的班,不过都杨老师教,杨老师我语文老师,他们的班主任。”
“你歧视差生啊?”
秦南转头看她,语气好似玩笑,有些认真,叶思北赶紧解释:“绝没有,我就怕他们看着这么努力的我,看我不爽。”
“怎么可?”秦南笑,叶思北拉着他,“上,我带你去台。”
秦南跟着她往楼顶,他们起上台,从楼顶俯瞰这个学校。
叶思北给秦南介绍着学校各种建筑,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
“那边,原个升旗台,”叶思北指着塑胶跑道,“每周,每个班就会选最优秀的学生上去做周演讲,我以前就上去过。”
“你讲的什么?”秦南转头,“好好学习?”
“我当然讲鸡汤啊,”叶思北点都不害羞,她想起那时候,“我自己写的稿,杨老师说写得很好,我还记得题目……”
叶思北说着,声音有些淡了,但她还说出了那个题目:“《最美好的永远在未》。”
下午的微风轻轻吹过,拂过人的脸庞,两人都没说话,秦南想了想,询问她:“真这么想?”
“当时这么想。”
“现在呢?”
叶思北没说话,她想了想,笑起,转头看他:“等过了星期三,去了省会,应该就会这么想了。”
等她了结切,要么重新开始,要么彻底结束。
秦南注视着她,他脑海里,那年他人山人海中仰起头,孩站在高处,声音抑扬顿挫。
“我们奋斗,我们努力,我们抗争,度过最黑暗的时光,美好的未触手可及。”
“没有不可跨越的苦难,没有不可度过的绝望。”
那刻的姑娘,有晨光笼罩,如光明,如神佛。
那年他离开学校,杨老师问他:“为什么?”
他低头告诉他。
“因为,她我的希望。”
她不爱情。
他的信仰,他从这黑压压的乌云里,所窥见的唯的光。
“思北,”他笑起,“周二我生日,不起过?”
叶思北面上僵,她有些慌乱:“我票买好了。”
“那中午陪我过吧?”
叶思北舒了口气,她放松下。
“行,我给你买蛋糕,”叶思北想想,似乎显得很没有诚意,她比划了下,“大大的蛋糕。”
秦南看着她,缓了会儿后,他平静问她:“思北,你想没想过,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什么样?”
“你呢?”叶思北反问,“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什么样?”
“还老样,”秦南神色温和,“开个修车铺,好好过辈。”
“那我样,”叶思北玩笑,“有没有你,我以后都要好好过辈。”
秦南没有接话,他上前,张开手,将她抱在怀里。
“那太好了。”
他轻声呢喃:“我就喜欢,不要把人生托付给任何个人。”
“毕竟不小说,”叶思北靠在他怀里,说着这话有几分酸涩,但还笑着说出口,“哪里这么多生死相许的人?咱们这样,才踏踏实实过日。”
秦南没有接话。
他抱着她,感觉夕阳的温度被风卷过,温柔笼罩在他们周身。
后,叶思北才明白。
说着爱情的人,未必爱情。
说着薄情的人,或许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