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在即,李毅倒是没有太过紧张,倒是朱齐龙一个粗夫最近倒是忙碌许多。
会馆里如今已经住下了颇多士子,大多都是直隶地区的,来顺天府参加乡试,一时之间倒是十分热闹。
朱齐龙站在会馆之内,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房间,一旦有士子大声喧哗,他就会立刻上前,让对方放低声音。
一些士子不听劝说,自然是少不了吃点教训。
李毅对此只能报以微笑,对于被朱齐龙欺凌之人,皆是备上一份薄礼送上,一时之间会馆内的士子都知道安新李毅住在会馆内。
这日李毅刚刚起床洗漱,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李毅打开房门,只见一个样貌堂堂,身穿儒衫的士子站在自己的门前。
看到此人,李毅微微有些惊讶。
那士子倒是面色如常,拱手道:“子正兄,好久不见。”
李毅放开房门,让那士子进来,笑着道:“原来是常继兄,你也是来参加乡试的?”
此人正是李毅在高阳人士的神童杨常继,他虽然寒门出身,但是聪明过人,在保定府士子之中有些薄名。
杨常继让过身子,只见身后有走出几人,分别是李毅在高阳的旧相识。
这些人分别是寒门弟子白青山,神童林元磊,还有孔连顺、陈善长等人。
除了白青山,李毅曾和他们发生过冲突,现在见面,这几人分外忐忑,不安的看着李毅。
林元磊最有才华,当下带着孔连顺、陈善长两人齐齐躬身道:“子正兄,我们之前多有得罪,还让子正兄恕罪。”
李毅见了倒是有些惊讶,上前扶起他们,道:“我们都是同乡,在这京中就是亲人一般,往日义气之争,只当是胡闹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到李毅这般大度,林元磊三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孔连顺乃是乡绅之家,城府最浅,当下高兴的道:“子正兄真是高风亮节,我等之前还以为你被皇上器重,要报复我等呢。”
“孔兄,还不快住嘴。”林元磊阻拦不急,只能咬牙喝道。
他身后的陈善长倒是知错能改的人,最近听闻李毅事迹,心中崇拜的紧,当下拜道:“子正兄,当如能听你讲教诲,治我狂妄粗鄙的毛病,我十分感激,还请受我一拜。”
李毅笑着道:“言重了,快请入内。”
会馆将最好的一个房间让给李毅,白青山出去找伙计要来几个椅子,几人在屋内坐下。
李毅看着他们,道:“这次参加乡试,你等温习的如何?”
杨常继笑道:“富贵自知,我等就算感觉再如何,也要考完才能知晓。只是子正兄,我们都知道你这些年奔波忙碌,功课可能跟得上?”
李毅笑道:“功课倒是拖了很久,如今拿起来才一个月,所以最多是下场一试,倒是没什么把握。”
孔连顺连忙道:“子正兄不用在意。你已经是佥都御史,被皇上器重,科举成否,都是没关系的。”
林元磊、陈善长都是这般说。
倒是杨常继微微沉默,开口道:“科举代表的不仅仅是功名,还有一种出身的原因,所以能够靠科举出身,融入官场还是好些的。”
李毅倒是没想到杨常继看的如此通透,当下不由笑着道:“常继兄说的在理。”
几人交流几句,就纷纷离去。
白青山和杨常继落在最后,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毅送走林元磊,看着屋内的他们,眼中满是问询。
这时候白青山开口道:“子正,我们又几句话想要跟你说说。”
白青山提到的是我们,倒是让李毅心中一跳,看向了旁边的杨常继。
杨常继笑着道:“子正兄给不给面子?”
李毅开口道:“尽管说来。”
杨常继微微沉思,道:“子正可知道高阳有个组织叫做文宗?”
李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杨常继道:“子正兄不知道也是应当的,这个文宗内的人只有十数人,我现在担任宗主,而青山兄担任长老。”
李毅听闻此言,倒是有几分兴趣,道:“这文宗宗旨是什么?”
杨常继道:“文宗宗旨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听到这儿宗旨,李毅都不由微微一愣。
要知道这四句话可以说是天下万千读书人的理想。
李毅深深的看着杨常继,在往日的时候他就看出杨常继不凡,但是不知道他居然有这等理想。
李毅想了想,道:“那你们将这些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杨常继道:“现在的文宗大都只是一些寒门子弟,他们出身贫寒但都有些才能,却因为无钱财之货,不能支撑读书,更不要说拜会恩师,经营师生之情。所以我们打算让你也加入寒门子弟,供给寒门子弟钱财,并且充当我们的靠山。”
杨常继说的直白,李毅听得也明白。
他看了看杨常继,又望了望白青山。
白青山道:“子正兄,你乃是真正有大能耐之人,不仅安新商会颇为不凡,还获得皇上赏识。我们想要出人头地,能够依靠的只有你,还请你能够收留我们。”
相比于杨常继,白青山摆的姿态更低。
李毅想了想,道:“你们要是想要让我付出钱粮,给你们铺平道路,那么你们能够帮我什么?”
杨常继道:“从今之后,你就是文宗的宗主,我们皆以你为尊,听你命令行事。”
李毅闻言道:“好,那么我就答应你们。”
三人又交谈了一些细节,杨常继和白青山才离开。
林元磊却是没有走远,他站在楼梯口,看到杨常继走下来,连忙道:“常继兄,你们找子正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杨常继扬了扬眉毛,倒是没有说话。
林元磊脸颊通红,看了看李毅的房间,道:“实话跟你们说,我也知道子正兄今后定然会官居一品,所以想要交好他,但是我性子愚笨,实在不知道如何做才行。”
杨常继想了想,道:“我们确实和子正兄说了些事情。其中一个,就是我们要成立一个文宗,让子正兄担任宗主,你有没有兴趣?”
白青山没想到杨常继居然这般轻易将根底说了出来,满脸惊讶。
林元磊却是满脸喜色,道:“真是如此,那我自然是愿意。”
杨常继摇摇头,道:“文宗不比其他文社,限制极多,你听我说完要求,才思量要不要加入。”
说完,杨常继将文宗的要求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今后不仅要以李毅手下自居,还要听其命令,林元磊微微有些迟疑。
杨常继道:“此事干系重大,短时间内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加入或者不加入,你自己好生思量。”
他话还没有说话,林元磊就道:“不用思量了,我加入。”
杨常继倒是有些吃惊,抬头看着林元磊,道:“你真的决定了?”
林元磊道:“我决定了。”
听到此言,杨常继道:“那么乡试过后,文宗将会聚集,到时候就是你加入的时候。”
林元磊自然答应,转身离去。
白青山有些不明白,急忙道:“常继,你这般做,那文宗如何还是我们自己的文宗?”
杨常继闻言道:“青山,你太过在意眼前利益了。”
见白青山还不明白,杨常继解释道:“文宗今后依附于宗主之后,将会随着宗主高升而一步步壮大,到时候我们若将文宗变成寒门子弟的文宗,不仅错过很多人才,还会给宗主召来祸患。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召一些像林元磊这种有才能的人,能够给予宗主更多的帮助。今后对于我们也是颇多好处。”
杨常继这般皆是,白青山自然是明白过来。
李毅既然成为宗主,自然是给福利的。
他先是将文宗纳入辅国社之中,凡是辅国社内的读书人,只要愿意加入文宗,就能享有重重特权。
而白青山和杨常继两人,这个月就能拿到三两月例,并且还有十两乡试的福利。
就这样在会馆读了几天的书,乡试也将到来。
这一天,李毅早早的醒来,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见天还没亮,外面漆黑一片。
朱齐龙早早的起来伺候,掌上灯,李毅穿好衣裳,洗漱一番。
杨常继等人纷纷起床,几人到了大堂,李毅早就让掌柜的做好早餐,几人分别食用。
今天就要参加乡试了,林元磊等人十分紧张,杨常继倒是信心满满。
李毅心中也没底,但还是好生的安慰一番众人,让他们心中紧张减少。
吃完早餐,收拾妥当,几人走出会馆,朱齐龙早就套好马车。
几人登上马车,李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路上颠簸了一阵,不久喧哗声渐渐大了。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不动,帘外朱齐龙道:“公子,几位相公,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步行进去吧。”
“好!”李毅睁开眼睛。
几人提着考箱,下了马车,但见眼前车水马龙。
在朦朦的秋雨之下,穿着襕衫的考生覆盖了贡院前整个通衢大道。
贡院前的青云桥上,考生们提着考箱朝贡院而去,因为刚刚起床,他们还睡眼朦胧,一个个兴致不高,很少有人说话。
他们去供给所从丞倅那先领了蜡烛两支,木炭若干。
乡试第一场从天未明考到晚上,一场七道题,晚上给蜡烛两支,蜡烛燃尽答不完,即强行扶出。而木炭是用来取暖的,因为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这时候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
几人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哭声传来,只见一个士子满脸苍白的扶着柱子,头上有着汗珠,显然是生了病。
几位亲信的士子纷纷劝说,让他好生休息,不要使得病重。
但是三年等待,只为今天,那士子如何甘心,强撑着就要去取蜡烛,但是身子却撑不住,呕吐在地上,然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毅连忙走上前去,和杨常继等人扶起他,送他到了旁边的马车上。
那士子清醒过来,满脸泪水的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李毅见他哭的伤心,只能宽慰道:“兄台,身体为重。你若是带病考试,出现意外,那该如何是好啊?相比于中举,你的家人更希望你能平安回家。”
李毅的劝说有了些效果,那士子终于冷静下来,看着远处的贡院,以及来去匆匆的士子,只得道:“那我只好再等三年了。”
让杨常继照顾他,李毅叫来朱齐龙,让他送这个士子去医馆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