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望了望左右,在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纷纷退后几步。
见到这帮小辈这般识相,曹化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温体仁看的明白,继续道:“曹公现在是圣心独眷,如今深夜进宫,在下实在琢磨不透,不知曹公能否为在下解惑?”
曹化淳见温体仁对自己这般恭敬,心里更是得意,凑近温体仁的耳朵咕哝说:“今日卓迈的奏折送来了,其中涉及保定总兵曹鸣雷,皇上着急和你们商议呢,快进去吧。”
温体仁点点头,同曹化淳互相一拱手,随着一个青年太监往里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卓迈的事情。卓迈自命清流,和东林党关系密切。这次其去了保定府,虽然说是办案,其实温体仁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如今看来定是保定府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如何能够曹鸣雷牵扯上关系,温体仁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走入养心殿,只见不仅各位阁臣已经到了,就连六部的大臣也是齐齐的集聚在一起。
温体仁刚刚进入殿中,就见到钱谦益走了过来。
“长卿兄,你这般可是来晚了啊。”
温体仁但见钱谦益一脸热情地向自己走来,十分的不习惯,要知道之前钱谦益对自己都是不假以辞色那种,如今见钱谦益满脸堆笑,怎么都适应不了他这等热情的态度。
温体仁心想定是保定府的局势对钱谦益有利,所以他才这般向自己挖苦,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想到这一点,温体仁心里暗暗的警惕,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钱大人来的好早,不知道首辅来了没有?”
这时候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如今的内阁首付韩爌。
韩爌字象云,蒲州人,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和崇祯四年,乃是如今朝堂之上的老人,他在叶向高之后担任首辅,每事持正,为善类所倚。后来被魏忠贤陷害丢官,如今崇祯即位,起复故官,为首辅,主持朝政。
温体仁走上几步却是向韩爌拱手,持礼甚重道:“阁老安好。”
韩爌如今已经六十余岁,后背微微有些驼,抬头见了温体仁,淡淡道:“长卿啊,人都到齐了吗?”
温体仁左右望了望,笑着道:“阁老,人都到齐了。”
韩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道:“既然都到了,那就进去吧。”
众人进了殿内,纷纷落座,一些官员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在交谈。
温体仁在一旁桌案上坐下,闭目养神,但是耳朵却是敏锐的捕捉周围人的交谈。
各部官员聊了一会,这时门帘打开,崇祯快步走了进来。
众官员一并起身行礼就坐。
温体仁也是恭敬行礼,但是心思却留意了崇祯脸上的神色,见崇祯面色带有极有焦急,当下心里微微一凝。
不仅是温体仁在留意崇祯的神色,其余人也是注意到了。
不管怎么样,崇祯只是一个年少皇帝,有没有经过严密的皇家教育,所以很多细节都有很多破绽。最明显的就是神色,在场的官员那一个不是混迹官场数十载,只要看懂神情,就能够知道崇祯的情绪、意图。
“都平身吧,直隶巡按御史卓迈今日递交了奏章,你们先看看。”崇祯不喜欢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有太多的事情要自己办了。
作为首辅的韩爌最先拿到奏章,他慢吞吞的看了一遍,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交给了下手的吏部尚书王永光。
就这样一人接着一人的看着,不一会到了温体仁手里。
温体仁一目十行,等了解了奏章上的事情,心里顿时一凝,眉宇有几分阴郁。
李毅私造兵器,不仅武装自己招募的乡勇,还卖于了曹鸣雷,这可不是小事。
没想到张横刚刚败在了这个叫做李毅的少年手里,被赶出朝堂,卓迈就抓到了李毅的弱点。
温体仁看向了钱谦益,如今朝堂之上钱谦益最为活跃,这件事很可能是他弄出来的。
要知道卓迈前去可是调查何家的罪案,如今怎么何家没出身,李毅先犯下这般眼中的罪。
“既然看完了,就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崇祯已经收敛了神情。
大殿内一片安静,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语的时候,钱谦益最先开口道:“皇上,卓迈的奏折已经写得很明白,李毅私造兵器,还和曹鸣雷有所关联,臣认为,这件事必须严查。”
钱谦益的发言没有人奇怪,他一直和张横、卓迈等一帮御史关系甚好,这时候当然要帮卓迈说话。
崇祯听着钱谦益的话,脸色微沉。
根据密碟的情报,曹鸣雷根本不可能造反,这样一来此事在他心里也就不是很严重。当然,这件事情还是十分重要的,可是李毅已经答应投靠与他,如今他正想着如何通过李毅赚取银子,根本没有严惩的打算。他所想要的,就是让锦衣卫去查,将这件事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崇祯望了一眼下面的大臣们,在周延儒的身上停留片刻。
虽然时间很短,周延儒还是捕捉到了崇祯的眼神,他看了看左右,出列道:“启禀皇上,在微臣看来,此事确实应当追查下去。但是让谁负责,还需要细细商讨。”
很显然,这个案子关系太大,当然要查下去,但是让谁去查才是关键。
如果让钱谦益一派的人去查,李毅就将大祸临头,而若是换做他人,很可能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周延儒的意见顿时让钱谦益警惕起来,他环顾左右,沉声道:“此事十万火急,既然卓迈正好在保定府,那就让他去查,不消几日定能查的个水落石出。”
果不其然,钱谦益推举自己的人去查,这样的话周延儒就不能坐视不管。
他也开口道:“卓迈去保定府乃是调查何家案情,他已经有了皇命,这样一来就不能同时查两个案子。所以应当让皇上再指派一位大臣前去。”
“此事十万火急,一来一回就将花费旬月,一旦事情有变该当如何?卓迈如今就在保定府,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何能够再指派其他人。”
周延儒也是毫不相让,语气冷硬的道:“事情未必如钱大人说的这般紧急,再说这个奏折只有卓迈一人所言,保定知府李文升,锦衣卫镇抚陆长风都没有在下面联名,是真是假怕是还未可知。”
钱谦益和周延儒在朝堂之上争论开来,想要夺取的就是调查案件的主导权。钱谦益想让卓迈去查案,而周延儒就是不肯,要重新指派其他人,两人就当着崇祯的面争执起来,到了最后居然直接开始互喷,给彼此扣帽子。
钱谦益指责周延儒不让卓迈查案,是不是故意包庇李毅和曹鸣雷,周延儒则是反唇相讥,说事情真假尚不可知,如何能够随意妄为,到时候若是生出了君臣猜忌的丑闻,那么钱谦益就是最大的元凶。
然后钱谦益又骂说周延儒居心叵测,卓迈明明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却还不肯相信,如此一来到时候出了变故,都要周延儒负责。
两人在那互骂,其余的大臣在旁边好言相劝,但就是不表态,倒是礼部尚书王永光表露出支持钱谦益的意思,立即被温体仁喷了一通,如此一来侍郎对侍郎,尚书对尚书,大殿内争吵声不断,哪里还有御前议事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