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县还未说话，旁边的林元磊就厉声道：“这绝不可能。《钦定正嘉四书文》多有大家之作，一言一句皆要细细琢磨，看过一遍就能记的清清楚楚，这绝不可能。李毅，你真是满口谎言。”

林元磊这般说，王知县罕见的没有出口反驳。

不仅林元磊不信，就是他自己也是不信。

出题时有了这等的变故，所有人皆是议论纷纷。

李毅看着众人，知道没人相信他一遍就能记住《钦定正嘉四书文》上的文章。

当下他开口道：“毅知道各位不信，但是刚刚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可以当众测试。”

“当众测试？”王知县疑问道。

李毅毫不犹豫道：“对，当众测试。毅虽然进学时日尚浅，但是因为记性超常，这才能够通过县试。各位若是不信，尽管测试。”

记性超常？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李毅竟然有此天赋。

百姓好奇之下，皆是伸长了脖子看着李毅，想靠着肉眼看清楚这个少年书生是否真的异于常人。

而士子里却有人言：“要是李毅真的记忆超常，那么通过县试也就理所应当了。”

此人乃是认为李毅作弊才来闹事，要是李毅真的过目不忘，作弊之说就是无稽之谈，他绝不会继续闹事。

其话音刚落，身边一个士子就道：“真与不真还不知道，不要早下结论。”

那士子不忿道：“李毅既然这般说，定是有所依仗。我等乃是读书人，怎可这般恶意揣测他人？”

“我看你是畏惧李毅有知县撑腰，想要讨好他吧。”对方怒声道。

“你竟敢平白无故污我清白？我看你是为了讨好林元磊和张思宝吧！”士子回击。

两人越说越恼，最后居然当众扭打起来，一时间士子皆是上前劝说，场面十分混乱。

局势越来越混乱，几乎要超出所有人的掌握。

林元磊满脸恼怒的看着李毅，语气森冷道：“我绝不信你有过目不忘的天资。既然你要测试，那我就测试一番。”

过目不忘，可以说是读书人最渴望得到的天赋。林元磊当然也渴望，所以他绝不相信自己没有这等天资，李毅竟然拥有。

看着气急败坏的林元磊，李毅满脸的笑意，道：“悉听尊便。”

当下林元磊拿出自己的扇面，开口道：“这扇面上面有我自己写的一篇文章，不过五百字，任你观看三十息，之后背诵出来，你可敢？”

李毅摇摇头，笑道：“三十息有些长了，十息足矣。”

此言一出，士子和百姓中顿时轰的一声炸了锅。

三十息背诵五百字，这对于常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李毅竟然连三十息都不要，狂言十息背完，这可以说狂到没边了。

李毅这句话可算是完全点燃了百姓和士子的热情，化成人流疯狂的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李毅、林元磊和王知县围了进来，就想亲眼看看这旷世奇闻。

至于张思宝，早就被挤到了外面，脸上还印了一个鞋印。

“那好，就十息，十息之后立刻归还扇面。”林元磊死死的盯着李毅，将扇面交了出去。

千余双眼睛跟着扇面从林元磊身上转到李毅身上，一眼不眨，整个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毅脸上挂着轻松地笑容，接过扇面。

“刷……”

猛然展开扇面，轻摇两下，一股轻柔的风吹来，带动着李毅的发丝迎风飘荡。

一个身穿儒衫，风流倜傥的少年书生神态轻松，周围的千双眼睛紧张的盯着他，闲适安然与焦急紧张只隔半步，却如同两个世界，一时间这幅画面印在孙晗脑海里，让他如同身临异域。

翻转扇面，李毅一目十行，墨色字迹如同虫鸟般涌入他的眼帘，脑海中有画面闪过，其声其景，感触良多，李毅一时间眼眸闪亮，摄人心魂。

林元磊口中默念，第十息刚刚开始，就突然张口欲喊。

但是其气流还在孕育，李毅手里的扇面就突然被弹起，如同飞鸟般旋转落到人群里，紧接着洪亮的朗读声响起，咬字清晰，音韵合适，一段写景散文就入了所有人的脑海里，绘声绘色。

不久声音消失，一人捧着扇面，数十人拥挤着伸头查看，场面寂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僵在原地。

林元磊张着的嘴巴还没有闭起来，身体僵硬，脸色死灰，如同雕塑般，毫无生机。

“对，全是对的。”终于，一个看着扇面的人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他好似百年没说过话，语调奇异。

短暂的寂静之后，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顿时响起来，所有的百姓和士子全都像是疯了一样，拥挤在一起，脸上忽然大笑，忽然呆愣，口不遮掩，宛如疯魔。

“过目不忘，真是过目不忘。此子那里是不学无术，这是神童啊。”一人大喊。

所有人具是大呼小叫，口中胡乱喊叫，将李毅奉若神童。

一些迷信的百姓竟然认为李毅是文曲星下凡，跪倒在地口头祈祷，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考取功名。

林元磊满脸死灰，如同行尸走肉。自己对李毅步步紧逼，没想到却成全了他文曲转世的名声，今日之后，李毅之名将会传遍江海，至于他林元磊，只会被当成跳梁小丑，引人耻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案首，我是才子，天下闻名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会是李毅这个贱民？我不服，我不服。”

林元磊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宛若疯魔般冲了上来，抓着李毅的衣衫，恶狠狠的道:“考校还没有结束，你还可能作弊，我要继续考校，我要证明你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民。”

其双手死死的抓着李毅，大喊大叫，疯狂无比，李毅本想推开他，一时间竟然推不动。

旁边的百姓和士子看着林元磊这个样子，眼神不再有半点羡慕，只有怜悯和嘲讽。

李毅看着他，知道自己不完成考校，林元磊是不会松手的。

于是他开口道：“林兄，你出题吧？”

林元磊低头想了一会，道：“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是《论语-迷而》中的一句。

“圣人行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李毅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破题完毕，才刚刚过了两息。

这次不仅是林元磊，旁边正议论纷纷的百姓和士子也是瞠目结舌的望着他，没想到李毅破题竟然如此之快。

林元磊又出题：“道不远人，不可以为道。”

这是《中庸》题，完整的句子是：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这是截中题，最忌连上，犯下，不带中，既不可放弃人为道而远人，又不可连上，犯下，所以很难，破题更是整篇文章的关键，一言不对便毁完通篇。

但是李毅还是没有多想，三息后就道：“道在人中，而远人为道者误矣。”

这次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李毅就已经口诵破题，这破题速度，实在是太过速度了。

林元磊的眼睛已经通红，出题道：“志士仁人。”

李毅几乎张口就来，“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作者题外话】：大家多多支持吧，我头已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