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理解他们的心情，给小玉解释道：“这油里面含有一种叫做磷脂的胶质，在我加入水的时候会发生一种叫做水化的反应，就沉淀下来了。等吃过饭，用布一过滤就又清澈了。”

用猪油造香皂，第一步不是皂化反应，而是前处理，要把油里面的胶质、色素这些杂质除掉，方法很多，有水化法、碱炼法、酸炼法。酸炼法要用到硫酸，李毅没有硫酸，只能使用最简单的水化法了。

炼好的油使用水化法，效果也不差，更在于方便。

这是化学专业知识，李毅虽然尽可能说的好理解点，但是小玉儿哪里明白，听得云山雾罩的。

她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李毅，轻轻点下头，不由赞道：“天下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石头你可真是厉害，竟连这些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李毅笑着点点头，对于小玉这么反常的夸奖自己十分满足。

猪油其实一直是用来吃的，谁也不会象李毅这样用来做香皂。小玉儿他们又都是贫苦的百姓，油对于他们是何等的珍贵，打死也不会往油里加水，所以也无缘见识到这等奇妙变化。

“石头，那桶里你为啥要加碱而不是只加水呢？”小玉儿聪慧，心思较细，发现两桶的曲别。

一桶是炼过的，一桶是没有炼过的，其处理方法也不相同。油遇到碱就会发生皂化反应，桶里已经出现了不少絮状物，漂浮在水里，李毅指着这些絮状物解释起来：“别急，你看看这里。这些絮状东西并不是没用，而是很有用，通过这些絮状物可以把油里面的色素、杂质给吸附上去，从而达到去除杂质的目的。”

猪油不经过前处理，直接皂化的话，会带入杂质。采用碱炼法，加入微量碱，使其发生皂化反应，生成絮状的碱基，可以把油里的色素、杂质除去，这方法既方便又好用。

只可惜，就是这么简便的方法小玉儿也像是听天书一样，根本就听不懂。

对于这些李毅自然是想到了，小玉他们没有接受过化学教育，对于这些化学反应和名词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要是她能够明白，自己才会被吓一跳。

有了小玉的帮忙，李毅也不用所有事亲力亲为了，他自己去观察絮状物，让小玉把昨天买的麻布用剪刀剪好，在滤废水的手筛里铺了三层。

把一个干净的木桶放到油桶旁边，在上面放了两块木板，再把手筛放到上面。用瓢妥起油水倒在手筛里，一阵哗哗的水声响起，油水流到桶里。

这种过滤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功夫油水就全部流到桶里去了。只见麻布上一层杂质，还有一些细小的油渣，经水一泡有些泛白了。

望着这些杂质，小玉一眼不眨的围在旁边，满脸的好奇，她怎么也想不到给人食用的猪油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杂质。

“油有这么脏？那以后还能吃嘛？”小玉儿指了指杂质问道。

明朝没有饲料，猪都是用粮食喂养出来的，绝对称得上环保食品了，再安全不过了，哪有不能吃的。这些杂质是发生了化学反应生成的，李毅安慰她道：“没事的，这些可以吃。”

李毅不停的舀起油水倒在手筛里，不一会儿功夫就过滤完了，麻布上的杂质足有小指头厚。桶里的油水清澈如昔，原本的浑浊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事和用废水做香皂差不多了，把油水放到锅里，升火加热。加入火碱溶液使其发生皂化反应，煮到闭合是一个不短的过程。趁这功夫，李毅又去配火碱溶液，小玉儿在一旁负责升火。

看看差不多了，李毅这才加入盐进行盐析。盐析好了，把皂基和水进行分离。分离完成，李毅提着水桶把废水倒掉。废水里富含甘油，要是有条件的话，把甘油提炼出来，那又是捡到宝了，只是现在没有这条件，李毅只能忍痛割爱了。

经过水洗、碱洗，加入松香调整香味之后，第一锅算是做好了。接下来就是压整成型了。

李毅接过茶水，看着已经香汗淋漓的小玉，不由笑了笑，伸出衣袖为她擦拭了一下汗水。

在明代，这么亲密的动作简直如当众接吻一样，小玉儿措不及防之下，一张脸立刻羞得通红，伸手就要逃开李毅的魔爪。

但是美人在前，李毅哪里肯放手。脸上坏坏一笑，伸手抓过小玉的手腕，为她擦掉汗水，才肯放手。

小玉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梨花带雨，温婉可人的样子十分动人，李毅低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脏怦然跳动，一时间也是紧张了几分。

“我要告诉婶娘，你欺负我。”小玉带着哭腔，狠狠一踢李毅的小腿，红着脸飞也似的离开了。

李毅看着飘逸的身姿从眼前离去，稍稍有些失落，但是心里却是倍感温馨和美好，一时间脸上布满了笑容。

正在这个时候，万老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声喊道：“小恩公，你要的模子已经做好了，老汉我给你拿来了。”

李毅连忙回过来神，上前迎了几步，请万老进来歇息。

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好，万老就把模子拿了出来，把手里的盖子一晃，道：“小恩公，你瞧，顽皮给你把字整好了，你看合用不合用。”

李毅把盖子接过来一瞧，只见盖子上粘着一些细小的木条，比筷头还要细小。这些木条拼成“安新香皂”四字，分成上下两行，“安新”两字在上，“香皂”二字在下。

这字拼凑得还不错，比起书法家来说差得有些距离，但是用起来已经足够了，李毅非常满意，道：“万老技艺高超，哪里可能不合用。真是多谢万老了！”

对于李毅的快赞，万老还是很受用的，他的脸上泛光道：“谢什么谢。只是个简单的玩意，花不了多少工夫，你瞧着好用就成。”

“对了，小恩公，这上面写的香皂到底是何物啊？”万老好奇的问道。

李毅笑着点点头，道：“万老，你跟我来。”

说着李毅将万老请进了临时作坊，把香皂放到模子里铲平整，合上盖子，搬到屋里桌上放好，再在盖子上放上几块石头压着。

只花费些许时间，两人就看着在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香皂。

“这就是那个香皂？”万老拿起一块香皂，仔细打量着，十分好奇的。

松香味满屋飘散，李毅拿起一块香皂，解释起来道：“万老请看，这是香皂，你可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么？”不是李毅喜欢卖关子，提个小问题是为了让万老的印象更加深刻。

万老拿起一块香皂放在鼻端嗅嗅，眉头一扬道：“松香味的，加了松香。”

只要鼻子不出问题都闻得出来，一点也不稀奇。

万老当然不止如此，他右手食指在香皂上轻轻一摸，在拇指肚上搓动起来，点评道：“很是柔滑细腻，搓动之际很舒适，但是要说什么材质，实在是猜不出，还请小恩公赐告。”

“这是用猪油做的。”李毅给出答案。

万老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不住摇头道：“小恩公，你何苦和老汉说笑呢。猪油那么油腻，香皂一点油腻感也没有，怎么会是猪油做的呢？”

李毅轻笑道：“小子什么时候和万老您开过玩笑？”

把猪油用来做成香皂是大奇之事，万难相信。但是李毅这般作为，万老心里就十分迟疑，有点难以置信，问道：“小恩公，这真是猪油所制？”

李毅再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哎呀，万老，小子骗您做甚呢？这的确是用猪油做的。您瞧，小子一身油腻腻的，不就是做香皂弄的么？”

听得出，李毅没有说假话，万老难以置信，惊讶万分的道：“这也太难以相信了，猪油居然能做出这东西！”

“猪油和香皂看似没有关系，实则有着紧密的联系，正是利用这种联系，我才把猪油做成香皂。”李毅指着香皂解释起原理来。只是把化学反应说成物质之间的联系，这也没错，要不是化学反应把两种不同的物质联系在一起，也就做不出化学产品了。

万老此生都是匠户，又是大匠，对于李毅所说多少能理解一些，不由感叹起来：“世间事真是奇妙纷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要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猪油竟然能做香皂。小恩公，这香皂有何妙用？”

李毅笑着道：“最近白洋淀周围商路开通，我们不能只做些接迎商队的事情，还必须借此机会增加收入。这香皂有很好的去污能力，比起胰子的效果好得多，尤其适合洗丝绸这些织物了。要是借机销售出去，安新也能多了一条财路。”

“比胰子的效果还要好？竟有这等事？”万老一副惊讶的样子。

事实胜于雄辩，这香皂也是刚刚制造出来，有没有效果还需要实验才知道，李毅道：“我现在就试试，万老还请看看。”

“好的，希望这真的能有奇效。”万老把手里的香皂放下，搓着手，就等李毅实验。

李毅不慌不忙，去打了水回来，把身上的衫子脱下来，道：“我这件正好脏了，就用它来实验一番。”

把领口浸入水里，再把一点边角料香皂抹在领口上，搓动几下，再用清水清洗干净，李毅就展开观察。万老也是好奇的过来查看。

万老朝衣领上一瞅，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死死的盯着衣领，一脸的惊奇：“真的洗干净了。”

李毅笑着道：“我去把胰子拿出来试试，看哪种好用？”

“不用试了，香皂的效果比胰子好。”万老从李毅手里接过衫子，仔细打量一阵，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结论：“香皂的效果比起胰子好得多，我这是见过的最好用的洗涤物品了。”

【作者题外话】：从西安回来了，收获颇多，接下来会正常更新，写出更好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