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师傅,我可只是进学数月,四书五经都是不懂,怎能参加县试,谋的功名啊?这距离县试只有百日,我看还是等下次县试再尝试一下吧。”李毅哭丧着脸道。
孙承宗沉着脸,轻轻拨动茶叶,才缓缓道:“虽说你进学的日子很迟,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在县试取得功名。但你却也不是毫无机会。”
“机会?难道师傅想为我打点一番?”这句话李毅当然没有说出口,不然孙承宗一定狠狠的教训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耐着性子听着。
“县试只是可靠最低的一环,审核起来只要求点题明确,格式合格,并不需要多大的才华和见解。你记忆超群,能都短时间背诵诗文经书,只要用心苦读,将四书五经背诵熟练,再记下这些年的科考文章,定能够取得功名。”孙承宗这就是要求李毅接下来用心读书,准备县试了。
四书五经还好,但是科考文章浩如烟海,怎能轻易的全都背下来。李毅苦着脸却是不敢反驳,孙承宗此举也是为自己着想,实在不应该推三阻四。
孙承宗久为帝师,又怎能不知道李毅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李毅,道:“子正,这些年世道如何,我想不必与你多说了,你也是经历过灾祸之人。天下大乱将至,安稳的时日已经不多,你要是想要偏居一偶,能当个地方豪强,师傅我绝不如此。但是你却不是如此固步自封之人,以后走出去,光靠武人的身份是不行的,你要做的,就是有个功名。有了功名就是威信,就有更多的话语权,也能够做成更多的事情。”
李毅重重的点点头,知道孙承宗这些话都是循循善诱,告诫自己的真诚之言,怎能不心怀感激。
其实自己心智已开,对于知识自有办法吸收,但是学问和智慧却是很难感悟到的。这个时候,就需要这样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为自己指点明灯,催促自己立志上进,而不至于无知堕落下去。
很显然,孙承宗虽然名震天下,威势不凡,但是身为一个老师,他是极为合格的。
“我定会努力进学,势必在今年县试取得功名,不让老师失望。”李毅郑重的承诺道。
“学业也不是轻易的,但是有了这份决心,有何事做不到?为师就拭目以待了。”孙承宗笑着捋捋胡须。
从孙府里走出来,李毅则是跟着孙铈去了学堂,既然已经答应重返学堂,索性就不要拖延,快点进入状态。
相比于之间的学业都是王氏半逼迫,李毅现在对于读书可是要急切许多。这份急切不仅仅是来源于取得功名的好处,更多的是对于生活迷茫的感悟。
要是简单来说,李毅现在所想的就是利用读书来获得智慧,获得学问,能够更加明白,更加不留遗憾的活下去。
进入学堂,今天依然是王鹤翔的教授之日,所以他已经身穿得体锦服,满脸威严的带着众位学子读书。
可以看出来,其正沉浸在读书的乐趣之中,摇头晃脑,朗朗读出来,倒是别有一份韵味。而下面的学子跟着朗读,忽然见到当日大闹学堂,重伤同窗的凶徒就站在门外,不由全都惊讶的停下读书,傻傻的看着站在门外的李毅和孙铈。
下面瞬间沉寂的读书声让王鹤翔一愣,然后缓缓转过头,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先生,我等回来了。”孙铈上前施礼。
李毅则是在后面拱拱手,也不说话。
“呵,原来是二位啊。有孙老为你们撑腰,我哪敢不让你们进来。快快请进,快快请进。”说着站在一旁,挥手示意两人进来。
孙铈抬腿刚刚要进入学堂,王鹤翔突然又道:“两位公子,我想问一句,我可是你们的先生?你们可是这学堂的学子?”
孙铈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当然是。”
听到这声回答,王鹤翔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一收书册,走上讲台,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等的功课完成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按照学堂的规矩,可是要受罚的。”
说着拿起戒尺,“啪啪啪”的拍在书案上。
这明显就是要公报私仇,借题发挥。李毅看的出来,孙铈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但是先生考较功课,责罚不能完成功课的学子,却是再正常不过,自己要是胆敢违抗,定会被扣上欺师灭祖的帽子。
在这个时代,名声大于天,孙铈也不敢轻易触怒先生的威严。
“既然你们两人没有异议,那就按照这几天的功课,将《大学》背诵出来。只要能够一字不差的全都背下来,也就合格了。”王鹤翔拿出《大学》,翻开第一页就等着两人上来接受考验。
下面的学子见到他们两人傻傻的站在一边,以为这些时日这两人光顾着玩耍,根本就是没有背书嘛。想到当初那般凶狠吓人的凶徒成了这幅啥样子,他们都嗤嗤的笑了起来,像是上一次一样,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
孙铈稍稍有些迟疑,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李毅,长舒一口气,走上前去。
“王先生,就由我先背诵吧。”
其是前翰林孙承宗的儿子,自小的帝师般的教导,对于四书五经可以说是铭记在心,以后早晚也要谋个功名。所以其说完就磕磕巴巴的将《大学》的内容背了一遍,因为没有准备,其中难免有几个错误。
孙铈乃是孙承宗的儿子,王鹤翔虽然对其十分的不满,但也不敢得罪,想了一下,板着脸道:“孙铈,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古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亲贤人远小人,这都是在启迪我们要分出是非,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先生和大家都希望你能站在我们这边,不要一时迷了方向。”
王鹤翔一番“苦口婆心”般的劝说,看起来还真像是为学子考虑的好先生。要是换成几天之前,为了昔日的同窗情,孙铈可能会有所摇摆,但是这几日等他看到李毅正在做什么之后,已经全然没有了迟疑和犹豫。
要知道大家在这里吟诗作对的时候,李毅可是在救活无数流民的生命。当这些学子附庸风雅的时候,李毅可是在拿出钱粮为乡民建造容身之所。
一方面是夸夸而谈,只知道风流快活的学子,还有那虚伪透顶,麻木不仁的先生,另一边却是实事求是为百姓做事的李毅,自己该选择哪一方,都已经一目了然了。
“先生,能够认识李毅,乃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你刚刚和所得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在我眼里,他却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你说亲贤人,远小人,而李毅乃是大贤,我甚为佩服。要是非要说有小人,那这些小人定是那些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之徒。”孙铈咬着牙开口道,能说出这等的话,对于他来说也是不易。
其刚刚暗指的那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小人,很显然是指桑骂槐,说王鹤翔甚至下面的学子,都是这等小人。
“你…………”王鹤翔听了此言,脸都气青了,满脸愤怒的指着孙铈,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孙铈则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以后麻烦与否,笑着道:“王先生,不知道我的功课是否已经合格?”
其刚刚背的勉强过关,王鹤翔又不想招惹这个孙家六少爷,神情闪烁的迟疑半天,才开口道:“算是通过了,你回去吧。”
既然你有孙承宗撑腰,我不敢招惹,那我就暂且放过你,好好把这口恶气从李毅那个乡下穷小子的身上发出来吧。
带着这种想法,王鹤翔放过了孙铈,一脸怨毒的望着缓缓走来的李毅。
旁边的学子也是望着这个手段狠辣的少年,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通过功课的考较。
要是没能通过的话,可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李毅却是一脸的平淡,就像是身处风口浪尖的不是自己一样。
“先生,《大学》我只是读过两遍,其中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先生多多谅解。”李毅施礼道。
呵呵,这个时候想要请求自己的谅解了。王鹤翔不屑的看着李毅,冷着脸道:“就读过两遍,怕事连第一篇都没有背完吧。可见你这些时日不专心读书,定是有到处游玩,做了多少的恶事。真是斯文败类,不知上进啊。”
王鹤翔毫不客气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了一番李毅,直说的斯文败类,不知上进等等骂言皆是冒了出来。
“先生,晚辈虽然只是读过两遍,但我还是想要尝试一下。”李毅又开口道。
这番话引得下面的学子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大笑了起来。要知道李毅只是读过两遍,就算是专心的背诵,也是很难记住整书的《大学》,现在竟然还敢尝试,真是贱人不怕出丑,这个泥腿子估计是破罐子破摔,已经放弃了。
王鹤翔也是一脸的嘲讽,看着李毅道:“你还是别尝试了,现在站到学堂外面,什么时候把《大学》全都背诵下来,再进来听学吧。”
这个意思就是说隔断李毅进来求学听课的打算,让他一个人站在学堂门口背书,既能够略施小计惩治下李毅,还可以让学子听听这个笑话,被众人嗤笑,让他的尊严扫地。
就在王鹤翔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催促李毅出去背书的时候,一段熟练的《大学》朗读声传了出来。
《大学》的篇章,李毅之前就看过,今早更是又背诵一番,在强大的记忆力下,可以说烂熟于胸,所以很流畅的就背诵完毕。
李毅熟练的背诵出来《大学》之后,学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学子都瞪着眼睛看着李毅,满脸的诧异。
这怎么可能!
这个泥腿子怎么背出来整篇《大学》了???
王先生又被打脸了,噼啪噼啪的!!!
这个泥腿子不是说自己只是读过两遍吗,怎么会这么熟练的背诵??
这是幻觉吗?
学子们都是被惊到了,更不要说王鹤翔。他现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看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王鹤翔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刚刚李毅说他只是读过两遍,比不像是在说谎,那么现在怎么又能这般熟练的背诵,难道其是过目不忘?
相比于承认李毅天赋异禀,王鹤翔更愿意相信他说的只读过两遍是假的。这李毅明显是事先背熟了整篇《大学》,然后故意在这里让自己颜面扫地。
“先生,我背诵的能不能过关?”李毅神色平常的开口道,对于王鹤翔和这群只想看好戏的学子,他难以拿出来一丝的兴趣。
王鹤翔听到这个问题,轻咳了一番,才开口道:“背诵的的确不错。你回去坐下吧。”
李毅也是没有理会,转身做到了孙铈旁边的空位之上。周围的学子还记得他凶残的摸样,全都将书案拉的远远的,一方面是不想靠近李毅这个泥腿子,另一边心里也是非常的畏惧。
考较功课难以对付李毅,王鹤翔之前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他刚刚想的就是李毅跪地道歉的场面,怎么到了现在,对方却是让自己无从下手。
学堂的内容并不多,王鹤翔依然按照往常的举动,敷衍般的授学结束,就转身离开。
李毅也不多呆,在众人复杂的注目之下,离开了学堂,想去学社休息。
刚刚进入学社,就看到原本空着的床铺已经被占据,李毅那两床破被子则被扔在了墙角。
高阳书院的学堂只有四间,分为内院和外院。而李毅所住的地方,就是外院的学社,里面有着并不熟悉的学子。
看着地上的被褥,有看看几个青年正坐在床铺上玩着游戏,李毅不由眉头一皱,没想到连回到这里,还有人招惹自己。
他上前提起来被褥,走到床铺旁边,对着那几位青年道:“劳烦让让,你们坐着的地方是我的铺位。”
几个正在玩耍的青年正玩得尽兴,突然被打断,心里十分不爽。当他们回头看到李毅的时候,却是脸上闪着冷厉的笑意。
“呵,这小子终于回来了。”一个强壮的青年笑着道。
说完站起来,露出强壮的臂膀,像是一头凶猛的黑熊一样死死盯着李毅,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是什么人?”李毅问道。
“我……”那强壮青年道:“我可不是这书院的读书人,只是有个人出了十两银子要买你的一条胳膊,兄弟几个接了活,就要做到才是。这不,终于等到你了。”
原来是故意针对自己的,还想要自己一条臂膀。
这个学社里不止那群地痞,还有几个书生站在一旁,但是很显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
旁边的人都没有阻止或者帮忙的意思,这使得地痞们稍稍放松下来,要是被读书人记恨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现在看到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维护这个李毅,不由心里更是放松,在他们眼里,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已经快要是一个死人了。
李毅看着傻兮兮的、自我感觉很厉害的青年,眼睛里闪过一丝好笑。
一个只知道欺压良善,偷鸡摸狗的地痞,竟然想卸了自己一条臂膀,还真是好笑,特别是在对方眼里,李毅看到了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神情有些古怪。
要知道自己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潜龙李毅,不管是悍匪还是家丁,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命恐怕不下于百人。
看着神色快速变换的李毅,地痞们以为他已经害怕了,这种欺压弱小的感觉刺激的他们疯狂的大笑,像是及其快意的样子。
他们最喜欢看到敌人绝望的样子,尤其是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对手,这会让他们涌起一种满足感。当然他们并不想就这么干掉面前的小子,而是希望这个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能够跪在地上哀求自己,这样的话,他们不介意好好玩弄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
“跪下来求我吧。也许我心情一一好,就会放你一马。”为首的地痞的身材很高,俯视着李毅,整个人狂妄到了极点。
“否则,我会好好折磨你,把你狠狠的揍一顿,让后供人欣赏。”为首地痞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我说到做到。”
“…………”李毅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张狂的家伙,难道他就不能好好想想,自己在面对着什么吗?
“怎么,小子,还想在老子面前装威风是吧?”为首地痞将脸伸到李毅面前,露出满口的黄牙,冷笑着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离我远点,你的嘴很臭。”李毅冷冷回答,一巴掌甩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强大的力量瞬间抽的地痞的脸庞变形,几颗牙齿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