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与先生争论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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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铈道:“这个倒也算不上好坏,学堂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对于师长多有孝敬,让其代为照看几分,也是规矩。只是你出身贫寒,先生身为举人,稍稍有些轻视。以后面对先生要知礼节,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出言顶撞。”

听了这话,李毅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有这样一层缘由。

两人说话间进了学堂,刚刚坐定,就有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走了过来,冲着孙铈道:“孙铈,今日你怎么这般的早到?这身边又是何人?”

孙铈笑着道:“此人乃是我等同窗,今日刚刚进入学堂,乃是安新李毅。”

然后转头对李毅道:“此人名叫郑山。”

“安新李毅?”那郑山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毅,拱手道:“以后即为同窗,还要多多交流。”

李毅也是起身拱手回礼。

年轻人之间互相聊几句也就能熟悉,就坐在旁边闲谈起来。

没过一会,王鹤翔从门外走进来,刚刚嘈杂的议论声顿时消散,学生各个回到座位,齐齐行礼,然后端坐着等待授课。

李毅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准备书籍,只得与孙铈一同挤在一个书案之上,盘腿而坐。

与之前所想的书生嗜学如命不同,这里的学子都是满脸的烦躁,一个个左顾右盼,交头接耳,要不是王鹤翔在讲台上准备授课,估计又要喧哗一番。

当然,其中也有些上进之辈,其书案之上摆着书卷,虽然嘈杂,但也一直埋头看书,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态度。

李毅看着这里的青年才俊,料想整个保定府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估计一部分都聚在这里,还真是有了一群不得了的同学。这要是让后世那些热衷于同学就是关系的人看到,估计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今日,我们来讲《大学》。大学乃是四书之首,在科举中有着不小的地位。众位学子要是想要走上仕途,此书必须要通读记忆。”王鹤翔朗声道。

《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是一部中国古代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著作。经北宋程颢、程颐竭力尊崇,南宋朱熹又作《大学章句》,最终和《中庸》、《论语》、《孟子》并称“四书”。宋、元以后,《大学》成为学校官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必读书,对中国古代教育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大学》提出的“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强调修己是治人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说明治国平天下和个人道德修养的一致性。

全文文辞简约,内涵深刻,影响深远,主要概括总结了先秦儒家道德修养理论,以及关于道德修养的基本原则和方法,对儒家政治哲学也有系统的论述,对做人、处事、治国等有深刻的启迪性。乃是儒家学派的入门读物,要是研究入学,读此书是极好的。

一听到对于科举又用,下面无精打采的学子立刻双眼发光,精神瞬间提到了最好,等待王鹤翔的教授。

“今日我就为大家朗读大学前篇。”王鹤翔没有过多的看下面学子的神情,而是自顾自的拿起书本,开始朗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

………………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照本宣科,只读书本上有的内容,不仅是李毅大感失望,就是下面的学子也纷纷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百无聊赖的跟着朗读,却是语气疲惫,丝毫没有劲头。

课堂如此昏昏沉沉,没有人认真学习,这也是明显之事,但是王鹤翔站在最前面,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捧着书卷抑扬顿挫的念着,开始时还是激情满满,到了后来也可能倍感无趣,声音也是无精打采,偶尔看向下面死气沉沉的课堂,也是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理会,出言督促。

就这样读了四五页,王鹤翔有些劳累,捧着茶壶开始润嗓子,而他一停下,讲堂里更是一片宁静。

“师兄,这里的上课一直都是如此吗?不是说是保定最好的学堂,怎么会这般的颓废?”李毅忍不住问道。

他原以为孙氏学堂声名远扬,富贵之家也是千方百计的送子弟进来读书,怎么着学习氛围如此之差,简直难以想象。

孙铈听了轻轻一笑,道:“你这可是想当然了。这些人进入学堂,乃是因为此学堂乃是我父亲创建,有了帝师的名气,只要加入,也算是半个学生,以后也能声称自己是我父亲的记名弟子,能够提高几分身份。还有就是保定大户人家的子弟皆在这里,以后有了同窗之谊,互相之间也是有些情面。总的来说,他们都是为了我父亲弟子这个名头,至于努力进学,他们又怎么能受得了那等的苦。”

原来如此,李毅以为这孙氏学堂名声远扬,实力应当是极好的。实际上进入这里的人没有几个真的能够潜心读书,皆是混个名气,以后做事也能多几分资本。

当然,这些人之中也是有许多大才,但是他们大多在内院,与自己这些外院的学子不是一同读书。

接下来乃是学子自己读书背诵,明日也要考较,王鹤翔乐得清闲,就一个人捧着一本杂书在上面看了起来,任由下面的学子自己读书。

本来李毅记忆就好,背起书来也不是难事,要是和其余学子一样也是极易混日子的。但是他进入学堂,乃是为了获取知识,得到智慧的,怎能这般傻傻的背着书本上的文字,不求甚解的浑浑噩噩。

想到这里,他霍然站了起来,因为声响不小,惊得在场的学子皆是呆呆的看着他。

“先生,我已经识字,背诵书上的圣言,在家也是可以。若是可以,你可否用心教导我等,解释一下我们背的是什么东西,有着什么含义吗?”李毅一脸倔强的道。

在场的学子见新来之人竟然这般放肆,挑战先生的权威,都是不由议论纷纷。他们倒是没有感觉此举多么勇敢,只觉得这人真是蠢笨,好好的混个名头不就好了,干什么追究什么意义?

当然,能有一个人上演一出好戏给大家看,对于无聊透顶的众位学子来说还是极好的。

孙铈却是大急,连连拉着李毅的衣摆,让他求饶退下,但是李毅怎么可能答应。

“先生,我们所读所背,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义?还请先生明示。”李毅双眼炯炯有神,不卑不亢的道。

王鹤翔看着眼前这个目无尊长,挑战自己权威的学子,心里早已经怒火熊熊。特别是当他发现此子就是刚刚顶撞自己的人,更是气恼,看向李毅的眼神也是有些记恨。

要知道在学堂担任师长以来,身边的学生对自己皆是小心尊敬,不敢有丝毫顶撞,自己一旦有事吩咐,他们也是抢着去做,看着这些富贵子弟如此小心侍奉自己,如同自己的奴仆一样,王鹤翔可是发自心底的感觉爽快。当然,要是头上那群老不死的院长、族长不时时压着自己,那就更爽了。

但是今日,这些原本乖巧听话的学子中今天冒出来一个异类,之前顶撞自己看在银子和孙铈的面子上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当众挑战自己的权威,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李毅,你想要说些什么?”王鹤翔一脸威胁的盯着李毅,想让他乖乖的认错。

但是李毅不是他驯服出来的羊,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先生,我们识字,这《大学》之上的圣言我们在家里也是可以背诵,为何要在学堂浪费时间?比起读写晦涩的句子,我们更希望先生告诉我们圣言乃是何意?”

“我们,怎么,你还有同党?”王鹤翔毫不在意李毅的提问,相比于问题,他对于是否还有人参与这次挑衅自己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喂喂,这可是你一人之言,可是与我无管。”一个坐在李毅身前的学子唯恐受到牵连,冲着李毅大声怒斥几句,然后移开书案,离李毅远了一些。

“先生,此时与我等皆是无关,乃是李毅一人的想法。”其余学子也是连忙撇清关系。

看着这幅场景,李毅这才认识到什么叫做大道独行。当然,如此说也是有些抬高自己的嫌疑,姑且不论对与错,自己能够坚持真是的想法,并且实践出来,这已经是足够了。

就如同小玉当初说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有德行的人一样,李毅并没有想做的伟大的事,但是他想先从自己身边的小事做起,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人云亦云的妥协、顺从。

因为那样,自己以后会后悔的啊。

想着这些,李毅刚刚还有些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要是到尊师重教之下,自己现在的做法可是十分的不明智,甚至有些愚蠢。

只是说一句心底的话尚且需要如此大的勇气,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先生,刚刚我确实言语失当。刚刚所言,皆是我一人所想。”

“呵呵,李毅,你今日只是第一天入学,就有如此不满,现在竟然扰乱授学,口出狂言,难道想受罚吗?”王鹤翔厉声道。

“先生。”李毅咬着牙道:“我只是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想让先生为我解惑,并无扰乱授学的想法,还请先生不要将这个罪名强加于我。”

“并无想法?”王鹤翔依然故意不说李毅的问题,而是紧扣着扰乱授学之事,道:“学堂之上,大家都在背诵功课,只有你突然站出来质问我的授学方式,这不是扰乱授学,还是什么?”

如此说法,倒是没有问题,李毅就算并无这个意思,也是难逃这般的责怪。

提出质疑就是扰乱学堂,顺从读书又荒度时间,这般情况之下,也难怪无人敢于出言。

委屈求全永远比据理力争要省力许多,李毅一时间语塞,心里也是有些惶恐不安,王鹤翔趁机穷追猛打,咬着李毅扰乱学堂的罪名,训斥声一句比一句严厉,只如神坛上的神佛一样,战力强大,散发着光辉。

“你心有疑问,私下问我不是更为恰当。偏偏如此哗众取宠,明显是想要拉同窗一道,背上不学无术,威逼先生的罪名。这般下去,恐怕到时候不仅我众口难辨,其余学子也会被人说是骄纵蛮横之徒,你真是好险恶的用心。”

王鹤翔不愧是老江湖,知道连同其余学子打压李毅,一番说辞,将其余学子也是饶了进去,条理分析下来,竟然拉拢的其余人纷纷对李毅满是厌恶、嘲讽,可谓是成了众矢之的。

“先生,不管毅是否有不恭之处,只是刚刚的建议,还请先生明示。”

李毅知道自己初来学堂,与老江湖的王鹤翔斗法,不仅功力不够,还是客场作战,败了也是没有办法,不是虎躯一震就能霸气处置的。而且自己身为学子,面对先生无论如何也是要持弟子礼节,不可有丝毫的冲动。

“我授课数年来都是如此,从未有一人说不好。你要是不愿意听,尽管离去。而且如今碰到你这样一个目无尊长之徒,我也不想教你。”

简单粗暴,却又直击要害,这该如何是好?

下面许多学子皆是面带嘲讽的看着李毅,想要看看这样一个冲动、愚蠢之人最后有什么下场。

王鹤翔牢牢的占据上风,心里也是及其轻松,眼睛一瞥鹤立鸡群般的李毅,嘴角带着讥讽的笑,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李毅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乃是安州中一个叫安新的乡野之民。”

“不是富贵子弟?”众位学子皆是面露惊奇。

王鹤翔看到这个情形,心里更是爽快,道:“这安新诸民,原本皆是流民,从西北逃荒而来,后来侥幸得官府救济,在安新定居,才有了户籍。而这李毅与其母亲,也在其内。”

“呀,此人竟然是流民。他是如何能进入我们学堂的?”

“我听说流民忍饥挨饿之下,饥火旺盛,会择人而食。你们看这李毅如此桀骜蠢笨,定是吃了人肉,才变的有些疯症。”一人道。

“呵呵,那算什么。你们没听其是与母亲一同从西北逃荒而来,千里之遥,料想是其母亲暗地里卖身,才得粮食活到这里。”一个精神萎靡的青年开口道。

听着身后之人毫不遮掩的侮辱之言,李毅再也忍不住,怒急之下,右手握拳,一拳击打在书案之上。

他天生神力,有练了血气,如今力量更是惊人,一拳之下,不仅书案四分五裂,就连地板也是出现一个大洞。

“谁人敢辱我母亲,毅就是拼死,也取他狗命。”李毅一声暴喝,双眼如同利刃一般看向旁边的学子。

刚刚出言不逊之人,皆是一缩脑袋,满脸惊恐的趴在地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嘶……,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王鹤翔也是猛然一惊,但是转眼间又毫不畏惧的道:“李毅,我可是你的师长,其余人也是你的同窗,怎可如此放肆!”

原来其是想到自己乃是师长,其余学子家中各个都是有权有势,何必怕这一个小小的寒门子弟。

想到这里,他又道:“你爷爷求到孙老爷跟前,卑躬屈膝,不要脸面,为的不就是让你有个好前程。但是你看看你,如今不仅不学无术,还目无尊长,扰乱授学,这个时候不但不知道悔改,竟然还想殴打同窗,我看你还是不要求学了,好好滚回去当你的农夫去吧。”

碰到这种同窗,这种师长,还真的不如回安新算了。

安新里虽然没有举人,但是秀才还是有的,自己向他们去求学,也比在这里受这群小人的气要好。而且有时间跟着这样的师长荒度,自己前去请教秀才,提升的还要更快。

想到这里,李毅索性扯掉头巾,散开头发,然后怒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们争论。好在我还未有拜过孔圣人,算不得你们的学生和同窗。既然非亲非故,我们也没有什么情谊,该算的帐,现在也好好算算。”

【作者题外话】:在看书的麻烦冒个泡,算是给神武一点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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