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很低,他刚才很注意没发出什么响动, 再说破庙里的天井荒废多时, 就是这些留在庙里的人都不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去外面受冻,更何况是离得更远的戟军, 能发现的概率太低了。
傅辰将刚才从地洞里出来一直到现在进入庙里所经过的一切都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看有没有他忽略的漏洞。
在这个布满敌军的环境下说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在这个铁壁上硬生生砸开了一个洞, 这个洞随时有漏风被发现的可能。
确定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后, 他再一次镇定了,就如同身边的那些乞丐一样, “睡”了过去。
那些人脚步越来越近了, 他靠在墙上“昏睡”着。
也许这只是一次临时的检查, 戟军向来是这样面面俱到,他没必要草木皆兵。
第一军的人来到门口,他们所有人都戴着特制的遮面兜鍪, 只有眼睛能观察周围,这是第一军的特色,他们是暗夜行者, 不被知晓容貌能更方便的完成任务。
他们并没有惊动里面睡觉的人,环顾了一下四周, 也没有在傅辰身上停留多久, 在他们眼里傅辰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当他们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傅辰保持了心脏的跳动频率,这些人到底是曾经的老熟人,也算知根知底, 其中有对这方面进行专门训练的,如果有不同寻常的他就会成为关注目标了。
这群兵发现没有什么异状,他们很快离开去一下个聚集地。
在荔城里面这样大大小小聚集着人的地方一共有十几个,为了防止暴.动,他们会定时在这些地方巡逻一番,以他们的眼神,如果谁有问题,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有这个自信,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逃过他们的法眼。
但傅辰是那个例外,他本身就是比第一军团的眼光更加苛刻的人,又是李變天亲自带出来的,从以前的内部职位来看他是最高级别的,自然也是里面眼神最精准的。
就是李變天自己都不一定能分辨出他的易容,更何况是第一军的人。
等他们的人彻底不在寺庙范围内,傅辰再次睁开了眼,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又缓缓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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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一个晚上都只是假寐,在这种的环境下,他也无法入睡,就和曾经在李變天身边那些日日夜夜一样,总是时不时睁开眼,好像下一刻就会命丧黄泉。所以周围有一点点响动,他就完全清醒了,随着一个人的起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傅辰也随大流,睁开了眼,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寺庙。
天还没有亮,寒风吹打在脸上,像要在皮肤上割出一个个刀口子。越来越残酷的天气使得每一个走出寺庙的人都瑟瑟发抖,傅辰也装作自己很冷的样子,慢吞吞跟随着队伍。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城内非常平静,百姓依旧过着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的生活,如果不是时不时巡逻的士兵,都称得上安居乐业了。
沿街也没有丝毫混乱,他还能看到开业的个别店铺,当然现在会光顾的只有戟国军了。
走到了人们的聚集处,原来是戟军开始发放粮食,傅辰估摸了一下时间,这个点是戟军的固定放饭时间,从这细节也能看出他们的粮食并不紧缺,戟军这样远距离的侵略路线,还能物资充裕,除了准备充分,与对当地势力的渗透也不无关系。
这些还是他和邵华池多年破坏后的结果,如果没有他和邵华池,也许李變天早就是……
对这次的刺杀,傅辰更确定除了出其不意的速战速决没有更好的进攻方式了。
热滚滚的粥,在这寒风天气里飘散着湿气,心理上给人温暖的错觉。傅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让傅辰意外的是这些荔城的百姓并没有在看到放粥就哄乱。
傅辰暗暗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发现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无论是发放粥的军官还是周围监管的士兵虽然气息凛然,但态度并不凶悍,傅辰暗道这果然是李變天的风格,一边给人做规矩,一边让人对自己感恩戴德,生不出怨恨。
这一个个的,与戟国百姓多么像,才那么短短的时间就有这种变化,如果再给李變天一点时间会变成什么样?
傅辰故意拨开头发,展露出易容后的脸,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容貌。想要接近李變天,就要面对的是第一军第二军,李皇近身侍卫等,他需要这样丧心病狂的“暴露”自己。
白天巡逻的是傅辰所知的第五军和新军。李派中第四军至第七军是日常军,近可守城,远可退敌,这些军不了解的人无法准确分辨,傅辰自然可以,几个军兜鍪上雕刻的图形颜色和形状有些许不同。
至于新军一般起辅助作用,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李派白日不限制百姓走动,所以到了放粥时间,百姓来来往往的,像傅辰这样子灰头土脸的乞丐,并不能引起各方注意,他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寺庙,才刚坐下来就被一伙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人给抢走了粥碗,也不怕烫的咕噜噜喝下去。傅辰记得他们,就是昨天警告过他的几个人,这应该就是抢走那乞儿睡觉地方的人吧。也许是这个哑巴平日里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才会助长这些人的嚣张。果然他什么都没有说,那些人早就习惯了,笑骂了几句就离开,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一顿不吃,对傅辰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现在还不想惹麻烦。到了第二次放粥的时间天已经黑了下来,这季节接近冬季,黑得早。
傅辰以吃坏了肚子的模样,急匆匆地跑到路边隐蔽的一个茅厕里面,默默等待着机会降临。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乞儿在茅厕里待多久,更何况谁没有三急?这也方便了他,他忽略着这里令人反胃的味道,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平心静气得闭目养神,约莫过去了半柱香,终于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往这边靠。
是第一军的人,是个幸运的发现。
像早上的第五军、新军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李皇,只有第一军的人才有资格出入李皇所在之处及其外围,而他要等的正是第一军。
这人也是急着上茅房,直冲冲的过来就打开了傅辰旁边的第二间茅房。这士兵感觉到周围有人,但是个没武力的,也没有太在意。
装作普通人本来就是傅辰的拿手绝活,就是当年的李皇都没有发现,更何况只是一个士兵呢?
而且,在士兵看来,这里已经是李派的地盘,是在李皇统治下的,根本没有人敢对他们进行反抗,也没人有能力在李皇眼皮子底下闹妖蛾子。
陛下是是不可战胜的!这是所有李派人的想法。
更何况这荔城百姓基本上都被他们收服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发难?
傅辰也正是利用了他们这样的心理,堂而皇之地进入核心,这世上了解李派又不是李派的,也只有他了。
从刚才凌乱的脚步声中,傅辰已经隐约能察觉到这是第一军里面某个他相熟的人,锵一声,这是将兜鍪放到旁边的声音,没多久旁边的人开始哼起了小调子,这个小调来自戟国的偏远地区,是地方名谣,傅辰以前听过也学过。
这是第一军里面外号红狗的男人,嗅觉较为敏锐,一般情况下李變天会利用他来做追踪和分辨的任务,但茅房里臭气熏天,就是有什么他也闻不出来,更何况傅辰身上几乎没有别的味道。
为了不让人发现信号弹的火.药味,他把这些都一起卸掉了。
这个红狗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在茅房里的时间都会比较长,以前傅辰还嘲笑过,这人也不当回事,只说自己也就这时候能够放松一点了。
傅辰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站了起来,一点都不像即将要刺杀的人,连一丝杀气都感觉不出,然后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茅厕的门,走了出去。
红狗还在哼着小曲子,本来也没有当回事,直到他的茅厕门突然被打开,歌谣声也突然中断。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掌给惊到,被直接拍向脑门,嘴巴被傅辰牢牢捂住,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快速而无声地死去。
为了消除自己这一掌发出的声音,傅辰特地选择了外围放粥时最吵闹的时间段,又搭配红狗最需要解决生理需求而放松警惕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以前还在李派时他们切磋过,深知红狗的弱点。
也许在死去的瞬间,红狗已经知道攻击他的人是谁。
解决了红狗,傅辰进行下一步,要再一次换身份了。
李變天贴身的士兵都有身高和身材的基本要求,这种要求一般是为了更适合习武。傅辰既然能贴身伺候李皇,那么他也是符合这个要求的,甚至是让李皇最为满意的。
所以跟这个人换衣服并不会很容易的被发现,更何况他非常了解第一军的行为模式,说话方式。
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在黑暗中将一切乞儿的特征抹去。
看着红狗的尸体,傅辰还是决定将他放到目前最适合的地方——粪坑。
在粪坑里能一定程度上保证他的安全,也能在短时间内不被发现,气息、身体都会被掩盖。
不过只要第一军发现异状,他就连进入李皇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最佳时机就是趁现在抓紧时间进入李變天周围,找机会暗杀,这时间必须控制在明天放粥前。
根据第一军巡逻的时间点,傅辰戴上搁在一旁木架上的头盔,回头望了一眼,淡声道:“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走上这条路,怨不得谁,就是换了他自己也一样。
踩着那熟悉的旋律,顺利地进入了这个队伍,旁边的人对他耸了耸肩,但并没有说什么。
傅辰已经猜到这应该是与红狗关系最好的兵,代号驴头,平日最唠叨。
一队人在巡逻途中,驴头小声抱怨了一句:“又去那么久,怎么不干脆掉进里面得了!”
傅辰学着红狗的语气,用标准的戟国口音嫌弃道:“你很吵,保持安静。”
驴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队伍最前面的老大还是打消了念头,他可不想再因为话多吃惩罚了。
见最熟悉的驴头被自己忽悠过去后,傅辰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学红狗,只能从日常生活中取经,短时间蒙混过去还行,久了就不一定了。
又过去了一刻钟,到了互相交换暗号的时间,戟军的暗号一般是一刻钟更新一次,而且每一次交换的暗号都是随机提取的,暗号有个总词库,傅辰以前背出了他的级别能知道的所有,但是他不晓得过去这么久是否有所变化,希望运气不会这么糟糕,最好是他知道的几千个暗号之一。
一个个互相低声又快速地对接,傅辰神经紧绷着。
旁边驴头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
“上伦河上魂归兮。”
傅辰体内涌上一股寒流,手心也冒出了细汗。
作者有话要说: 某童:采访殿下,充满茅厕味的你傅,还要吗?
你七:……
某童:那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准备工作?
你七:……
某童定睛一看:!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