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池捏了捏鼻梁,将习惯性蹙紧的眉头稍松,让自己清醒一些,置傅辰那封于无物,先打开了自己渠道传来的。
宫中的事传出来消息的时间往往会比较慢,不是大事会在内部自然而然消化掉。
但拥有曾经太后势力的邵华池却不一样,他总能提前一步得知更精确的细节。
宫里的消息是,今日午时过后,好几个司所里的管事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闹得人心惶惶,还有几处地方侍卫的巡逻时间出现调动,似乎是因为御林军中有人突然发了癫病捅死了好几人,一时间无人替补才暂时被鄂洪峰调整了时间顺序,现在具体的事态还在处理中。
癫病?如何可能突然发作,有这种病根本不会成为御林军,恐怕只是对外的借口而已。
另外是皇上已经把自己关在寝宫整整一日了,没有出来的意思,也无人陪伴的迹象……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意思是在吃了观星楼上贡的药才如此的。
扉卿虽然因病暂时离开京城,但观星楼是他专门炼丹药以及研究相学命理学的地方,哪怕扉卿不在丹药依旧按时供给。
邵华池的指尖在扉卿两个字上轻点数下。
越想,越觉得这给予的信息内涵量颇大,怎么会在同一天爆发!
这些发生的都是小事,不会影响皇宫太多,甚至都不一定能传到皇帝和皇贵妃那儿,但是邵华池在意的不是这些小事!
不是它们,而是隐藏在它们下面的真正动作!
他感觉到什么快有什么事发生了!
有人在将某些行为隐瞒,他们需要这些“小事”来吸引注意力。
而宫里的人还在云里雾里,邑鞍府的,内务府的,隰治府的人都还在调查今天发生的怪事,却不想这些人力都派出去,宫里岗位上应该待着的人呢!?
几乎刹那,邵华池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开门出去,“备……马,进宫……”
他之前脖子撞上去的时候,伤到了声带,现在每说一个字,好像在刀口上舔舐过一遍,痛得火辣辣的烧。
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但以瑞王的得宠程度,巡逻兵至多也只是明面上排查一下他。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视线凝结在另一封信息上,这是薛睿通过松易传来的消息,上面的字迹一看是傅辰的,傅辰会的书法种类有几种,现在传过来的是最少出现于人前的一种。
邵华池握了握拳头,指关节微微发白,最终还是将之打开,只有两个字:路上。
何意?
可能是担心这张纸条被中途劫走,傅辰写的格外言简意赅。
以傅辰常常一词代表多种涵义的惯常来看,这两个字能代表的意思太多了,但若是从他们两的默契来解毒,如果傅辰猜测到他下一步要进宫,那么是去宫里的路上?
傅辰为什么猜到他的举动?
这样的问题根本没必要问,也许只因为他是傅辰。在邵华池看来无论两人是否决裂,傅辰只要知道他在宫中的势力,能猜到没什么奇怪了。而他这些日子也没瞒过,他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一般人都快,今天傅辰又忽然离开,也许通过什么渠道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所以,路上,指的是——现在?
邵华池猛地烦躁地皱着眉,对于本能去分析的自己有些自厌。又狠狠揉了这张纸条,扔到马车角落,深呼吸了一会,轻轻抚摸着脖子上刺痛的伤口处,身体上的痛哪及那人行为的万一。
不知过了多久,又迈开步子捡回,慢慢地、慢慢地把纸条抚平,折好塞入胸口衣衽内。
在平稳的马车中闭目养神,直到听到咚咚咚的声音,是箭钻入木头的声音,还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这种脚步也许只是在地面或是瓦片上轻轻一点,这是内家高手的特征。
变故来的太快,敢于在宵禁前刻出现,又正好是他需要进宫路上,想来是早埋伏好了。
瑞王府的马车是所有王爷座驾中看上去最简朴的,最大的特色大约是体积较大,其实它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特点,是打造最坚固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用材加上木工师的精心设计,一般的箭要射穿它并没有那么容易,而在执辔处还安放了多处盾、驽、镞等御敌武器以方便御马人使用。
但一辆马车再坚固,也不是一个封闭空间,密集的箭矢依旧从窗框等地方射入。
刹那,邵华池睁开如刀锋般锐利的眸子,耳朵微微一动,嗖嗖嗖——
从划破长空刺入的箭矢以急速冲向车厢内,几只箭堪堪要射中时,他动了。
手快如电掣,在空中出现交叠的重影,把近在咫尺的箭纷纷抓下。
嗯?些微脚步声,很轻……
在上面!
邵华池打开座椅下的隔层,抽出自己的辰光,一刀挑开机关锁,车顶木板猛地从中间划开,站在上方的人重心不稳猛然掉落。
马车顶还有机关,是任谁都想不到的。
辰光在那刹那刺过去的时候,在几乎要交错时邵华池看到一双熟悉的、毫无防备会掉落准备抓物稳住的手,颀长优雅的线条,圆润干净的指甲盖,更适合拿着乐器弹奏,傅辰……
眼睛干涩的痛,眨了眨眼。
辰光在瞬间硬生生改变了方向,插入车厢内,入木三分,足见邵华池刚才的力道有多重。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