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已经在鸭绿江东岸准备好了,就等着忠义军放行。日本公使内田康哉让青木宣纯督促粮食,确保粮食能尽快送到奉天城,解救大军困厄状态。
他自己则回北京了,到京的当天晚上,他就来到俄国驻华公使馆,拜访俄国公使雷萨尔,开门见山讲明日方的意图:与俄和解,满洲土地尽归俄方,日方只要求拥有朝鲜和旅顺港口。
雷萨尔提出要旅顺,内田康哉说要问询国内。
当晚,雷萨尔与彼得堡的沙皇,四平街的俄军司令部几番电报往来,最后,俄方确定了策略:在太平洋第二舰队抵达渤海之前,俄军只观战,不介入忠义军与日军之间的纷争。
待海军抵达,俄军海军陆军同时发起进攻。
第二天,内田康哉说旅顺也可以让给俄方,日方在中国东北不保留一兵一卒,不占有一片土地,雷萨尔说可以。
于是,内田康哉提出唯一的要求,要求俄军南下,解救奉天被围日军,但雷萨尔拒绝了他。
很明显,此时坐山观虎斗,最符合俄国国家利益,俄军不伸手帮忙,日军就必须自己解救奉天的陆军主力,那就必须和忠义军接着打。
坐那仰头看着两个死敌之间爆发战争,喝着伏特加,哼着小曲,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再者,日方说的不占有东北一片土地,不留一兵一卒,都是扯淡,一旦奉天日军主力跑出去,稍事休整,必然和俄军继续争抢东北。
最好的结果是大山岩和奉天日军都死光了,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此时,观战的俄方太舒服了,为了不刺激忠义军,东北俄军司令部已经严令各部驻军,绝不许骚扰、欺侮中国百姓,违者枪毙!
绝不许对忠义军控制区域有任何进犯行为,必须保证忠义军完全无后顾之忧地与日军作战。
日本政府得知这个结果,非常失望,转而联络清政府,以减免《马关条约》战争赔款为代价,请求清政府出兵,解救奉天日军。
但一天后,同样遭到拒绝。
回到北京的载沣、张之洞,向慈禧汇报了东北之行的结果:列强的军事观摩团与记者们,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得到了释放,慈禧听了非常高兴,既然列强不会进犯,她就高枕无忧了。
载沣又汇报了忠义军要求日方赔款,以及载洵提议,要将之与朝廷对日赔款挂钩的事情,慈禧听到日本陆军主力已经被忠义军包围,要求军机处展开讨论,拿出办法。
于是,首席军机大臣、庆亲王奕劻召开会议,清廷的措施还没有拿出来,日本公使内田康哉就来了,提出减免《马关条约》的战争赔款,请求清政府出兵,解救奉天日军。
上次对着奕劻拍桌子的日本公使,去东北走一趟,给忠义军跪下后,老实了很多,对清政府罕见地用了“请”字。
日方的提议,与军机大臣们正商议的、载洵提议的事情差不多,但与忠义军合作,既可以不付日方战争赔款,还不用出兵,相比之下,当然拒绝日方啊。
于是,内田康哉又收获了一次拒绝,不仅如此,奕劻在告知他结果时候,嘴角含笑,态度不卑不亢,再也不是以前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内田康哉离开清政府外务部时候,心里悲凉,没有了强大的军力作为后盾,他这个公使也硬气不起来了。
于是,日本政府就剩最后一条路,自己解救奉天日军。
陆军大臣寺内正毅组建了陆军第六军,新组建的第六军有两万五千人,其中日本人一万一千人,日本控制之下的朝鲜人一万四千人。
其中有军事经验的三千人,其他都是简单训练几天、学会开枪的青壮,以天皇侍从营的小泽一郎少将为军长。
第六军秘密在朝鲜集结,等待下一步命令。
日军大本营制定的作战计划是:第六军从朝鲜渡过鸭绿江,向奉天方向攻击前进,海军两万人以舰炮为掩护,在营口登陆,进攻当面的忠义军。
具体行动时间,要等粮食送到奉天、大山岩的部队得到充分的体力补充后再确定。
但运送粮食的过程并不顺利。
本来,给奉天日军的粮食,日本驻朝鲜统监署,已经在鸭绿江东岸准备好了,就等着忠义军放行。但忠义军方面临时提出,辽南的百姓需要粮食,忠义军也需要粮食,得满足了他们后,才能轮到奉天日军。
而且,忠义军还要一万头耕牛,理由是即将春耕,辽南百姓的耕牛都被日军杀了。
此时,日方不敢节外生枝,也不敢讨价还价了,于是,日方一边将粮食运过鸭绿江,一边在朝鲜继续大肆搜刮粮食和耕牛。
本来日本为了永久占领朝鲜,还是比较注意对待朝鲜人的态度的,但现在事情太急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粮食源源不断运过鸭绿江,被梁宇达的民事部门接收,输送给各地破家的百姓。接着,耕牛不断运过来,被输送给正在重建家园的民众。
直到源源不断的粮食都运到浑南镇,青木宣纯找到林重,要求迅速给奉天城内送去。
但林重只同意给奉天城十二万大军两天的粮食。
青木宣纯因为担心城内日军,嘴角都起了燎泡,上次进城,伤员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以及营养缺乏,已经死了很多。
当时日军只能维持一天一顿稀粥,又五六天过去了,也许早就断粮了。
他尽量克制自己,耐心对林重道,“林司令,做人得信守承诺,是不是?你们要的粮食耕牛,我们都提供了,现在,粮食都运来了,你怎么可以只给两天的量呢?”
林重看看青木宣纯,关心地问道,“大佐阁下近来消瘦了,怎么回事?”
林重,我日你十八辈祖宗!十八辈祖宗!!青木宣纯在心中骂道,但嘴上却说,“无碍的,林司令,城里都要饿死人了,你行行好吧。”
哀求,绝不应该是外交官的语言!谈判永远是利益的交换。但现在的问题是,家中最贵重的长子被土匪绑了,唯有任人宰割,谈判没有一点筹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