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塞雷斯,全赫尔文大陆的垃圾回收站。
锈蚀的钢铁材料,濒临彻底报废黑绿色遍布表面的显示屏,轴承损坏的器械,磨损变形的轮胎,烧黑的排气管,断裂的灯管正泄漏出颜色鲜艳气味难闻的气体,融入干裂的黄土一般的地面上的一滩污浊的水中,泛出绿,青,蓝色的色彩。
在圣塞雷斯,这种电子垃圾成山的地方比比皆是,时不时炸出一串湛蓝色的电流,不能轻易靠近。
下水道也反上来一股难以言语的恶臭,因为一旦下雨,有毒的垃圾就会随着雨水浸入土地,污染了圣塞雷斯的地下水源。
圣塞雷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街,所以就连陆上汽车都行驶不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般都是在狭窄而又肮脏的路中推搡拥挤,伴随着吵闹与叫嚣,骂声与争吵。
几道巨柱通天,架起一座高桥,高铁行驶在圣塞雷斯的正上方,卡勒姆单手托腮,目光扫向高铁列车的玻璃窗外,远眺圣塞雷斯这“卡勒姆”曾走出来,而如今又滚回去的地方。
光污染相当严重,夜晚没有了漆黑与宁静,夜空中没有星星,原本深邃的紫色也被绯红代替,隔着红色,黄色如雾一般的空气,卡勒姆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座破屋大院,大院里有一些人,年轻的年老的年幼的都有,在黑夜中他们甚至没有休息,反而非常有活力的围着院子来回转圈,垃圾与污水就在他们不远处。
放眼望去,印入眼帘的高楼大厦从来没有住宅区,有的是电台,重工企业,带着巨大莹晶板的类似于百货大楼一般的存在,罕见的用来住人的高楼往往建了一半就停止施工了,十几层的高楼便荒废在那。建好了的也只有渺渺几家有人生活的痕迹,大多是空无一物的鬼屋。这个世界有太多住不起房子的人,但房价却永远在上涨,听说有时候会出现一两次大跌,但仔细看看,说是大跌,其实是促销。
黄拯乾的传统思想使他好奇,虽然不知道乌托城是什么地方但听起来貌似很好,与圣塞雷斯这全大陆的垃圾回收站无疑是云泥之别,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卡勒姆在乌托城似乎是有一套房子,但因为失去了三块人体芯片而失去了居住在那的资格。
没有芯片便不能住在那里,真是好蠢的规定,也可能那房子就不是卡勒姆买的,是和医师帕尔温一样,是由那什么什么公司配给卡勒姆的职工福利,合着那什么什么公司的职工都有一块邪门的人体芯片?或者说是被那公司聘用后都会配发??
卡勒姆弄丢了公司的东西么?
黄拯乾懒得多想,也没什么感同身受表示同情的感觉,他只想回家,即使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神秘,未知的科技有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迄今为止他看到的只有荒废与苟延残喘。
高铁的玻璃窗外不仅有圣塞雷斯,还倒映着卡勒姆的,可以说用漂亮来形容的脸蛋。
一张标准的外国人的容貌,像黄拯乾的世界优雅的法兰西男孩,白皙而细腻的肌肤,精致的瓜子脸,微翘的颚骨,漆黑的中直发正好垂到肩头。
两抹水墨挑出来的眉毛,一对摄人心魄碧蓝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尖细的下巴,托着腮的手修长而好看,五指纤细,指甲留到正好超出指尖半公分的距离,指尖有几处刀子割出来硬物磨出来的疤痕,不过对整体来说无伤大雅。
这是现在的我,卡勒姆·凯撒。
黄拯乾默念着,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个不太要脸的念头……
妈蛋,老子要是穿越前能娶个像这男的一样漂亮的老婆,夫复何求啊!
唉,亏了亏了。
感慨着感慨着,黄拯乾自己心里也明白,这卡勒姆生前可是个大人物,卡老爷生前是个体面人。
他今年十七,虽然说在这个世界十五岁就算成年了,但在自己那个世界卡勒姆现在还是一个纯正的乳臭未干的高中毛头小子。
就这么个毛头小子,是一个大公司的职工,还是包分配的那种,人见了面都得叫他先生……
黄拯乾这个酸啊,他一个厂子里干活的员工天天被经理呼来喝去小黄小黄的叫,最气人的是黄拯乾有天在经理朋友圈里发现他家那条黄毛柯基犬的名字也叫小黄!!
当时,黄拯乾的心态就崩了。
高铁最终停在圣塞雷斯站,丹尼尔大叔睡眼惺忪,还是被莎娜拍醒的,一看到站了,立刻吆喝着几人准备下车。
下车时,卡勒姆看到有几个人的眼神相当鄙夷,不是鄙夷乱吆喝的丹尼尔,而是鄙夷所有在圣塞雷斯站下车的人。
圣塞雷斯,是全赫尔文大陆的垃圾回收站。
刚下高铁,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鼻的腥味,像烂掉的鱼,随即是一股浓呛的劣品烟味,不远处有几个梳着莫西干头型,眼珠凹陷,眼眶突出,身着黑色皮夹克,破洞牛仔裤叼着烟的干瘦青年。
他们在盯着高铁,盯着在圣塞雷斯站下车的人。
对卡勒姆一行人貌似是没有兴趣,看了两眼后又再看下一波,还是没有兴趣,再看,没有兴趣,人都走没了,他们把烟掐灭。
然后这帮人就蹲下来了,应该是在等下一班车,等下一波人,他们好像必须要等,或者说要逮到他们要找的人。
顺着高高的台阶一直向下走,离开高铁站,行走在圣塞雷斯拥挤的小路上,大概是闻惯了这里的空气,刺鼻的腥味与恶臭也没那么有威力了,卡勒姆环视四周,有不少探出头看向这边的人,而卡勒姆一个也不认识。
他们有的人的脸不像丹尼尔大叔一样还能让人知道是肉做的,他们的脸上有金属的裂隙,有的人的眼睛干脆就变成了机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接下来冒出来的是个孩子。
孩子像见到了最喜欢的玩具一样对着卡勒姆拍手,然后向这边跑来,嘴里喊着什么,奶声奶气的,卡勒姆听不清,但他清楚的看到,这孩子的右腿是机械,是义肢。
然后这孩子就被一个随后跑出来的穿着蓬松衣物的女人抱走了,应该是他的母亲。
在复杂的小路中绕来绕去,在狭窄的小巷中钻缝拥挤,道路两边的电子垃圾发出正在运作的嗡嗡声音,啪嚓啪嚓报废的声音,卡勒姆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深邃的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所堆着成山垃圾废品的房屋,共有两层,二层的窗户贴着报纸,入房的楼道前有一滩灰绿色的污水,浮着几只个头很大的绿头苍蝇。
房屋门前有一块生锈的铜牌。
“赛文街77号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