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您身体好点了么？”小虫探头踮脚，偷偷地望向秦欢的侧脸。

秦欢的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气色看起很差，就像个有气无力病秧子，只是那双眼睛分外的有神。

“没什么大碍了。”秦欢温和地笑了笑，此时的他不复之前的燥怒与冷漠，就好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样。

平易近人的秦欢，让小虫心底的怯意少了许多，他不再显得那么拘谨而畏惧。

破庙处在一片荒木林里，树林外就是官道，顺着官道往北走大约小半个时辰，会经过苦海镇。

庙外又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草色枯黄，一群小乞丐正站在空地上挥拳练武。

秦欢背着手走过来瞧了几眼，不时地咳嗽几声，小乞丐们便扭头打量一旁散步的秦欢。

“不用在意，继续练。”秦欢淡笑着说道，说完后，又开始咳嗽起来。

小虫跟在秦欢身后，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担忧地望着秦欢。

“大师傅，要不您还是回庙里继续躺着吧！”

小虫虽是一番好意，但秦欢听闻此话，温和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怒容。

秦欢心中恨极了无法动弹的日子，更是讨厌整日面对那尊“嘲笑”他的佛像。

“不必了，我没事。”秦欢冷冷道。

小虫眼神一颤，不明白秦欢怎么突然就对他冷言冷语，他抿了抿嘴，委屈地嗯了一声。

秦欢瞥了眼身后的半大孩子，心中浮起一丝不忍之意。

我这是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我对他发什么脾气。秦欢叹了叹气，咳嗽着慢慢朝树林外走去。

小虫颔首跟在秦欢身后，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生怕秦欢又对他发怒。

师徒二人缓步行至树林边上，一轮红日高照，宽阔的道路上一群马队飞驰而过，溅起一串长长的烟尘。

秦欢弯腰坐在一颗倒下的枯木上，小虫停在秦欢身边，低着头偷偷地打量着秦欢的侧脸。

“你叫什么名字？”闲得无聊，秦欢随口问道，一直以来，还没问过这小孩儿叫什么。

也许是他太微不足道了，自己压根儿就没把他的存在当回事儿。

即便如此，在我受伤的时候，他依旧不辞辛苦的照顾我，哪怕我对他冷言冷语恶脸相向。

秦欢心中觉得有些亏欠，便下意识的与他交谈，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一下他。

“我叫小虫，我没有名字，爹娘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小乞丐低着头轻声说道。

秦欢脸色一怔，伸手摸了摸鼻梁，想说抱歉的话，又强行忍住了。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但他却很顽强的活在这乱世里，他不需要谁的怜悯，哪怕是乞讨，他也在努力的活下去。

“为什么想习武？”秦欢换了个话题。

小虫抬头看向秦欢，眼神坚定地颤声说道：“我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命运，又是命运，最近总有人在秦欢耳边提起这两个字，秦欢很反感人们因无能和软弱，所遭遇的不公，把责任归结给命运。

“师傅，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小虫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秦欢摇摇头，望着前方道路上不时行过的马队。

“那您为什么这般讨厌我呢？”小虫问道，说完便急忙低下了头，生怕秦欢会因为他的顶撞而发怒。

秦欢愣了半响，喃喃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恨我自己而已，也许是我太蠢了吧，什么都做不好，却偏偏又喜欢逞能，到头来一事无成还连累旁人受罪。”

如果这是穿越，秦欢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是最失败的穿越者。

小虫纳闷地望着秦欢，轻声道：“不会啊，我觉得师傅您已经很厉害了，爷爷说，您是他见过悟性最强的人，修炼武道的速度更是远超常人。”

秦欢听罢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小虫乱糟糟的头发。

小虫眼中露出一丝羞涩，没好意思避开。

秦欢拍拍他肩膀，自嘲地笑道：“没想到我这种废物还能得老前辈的赞赏，看样子我也并非一无是处。”

“对了，你怎么不爱洗脸，你这样整天脏兮兮的，可不讨女孩儿喜欢。”秦欢半开玩笑地指着他的脸说道。

小虫抬眉气愤地望着秦欢，语气微怒地说道：“师傅，我是女孩儿！”

秦欢笑容僵住。

玩笑开大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几声阴阳怪气的大笑声。

“谁？”秦欢起身看向右方树林。

只见十多米外的一颗古树上，一道身影负手立在树梢，随着清风浮动树叶，他身子也跟着悠闲地摇晃。

“是你！”看清此人的一瞬，秦欢脸色顿时一沉，忙横手护在了小虫身前。

“不错，是我！”

那人足尖一点，御风飘飞而来，转眼间飞至秦欢面前，轻飘飘地落下。

“你是来杀我的？”秦欢冷冷问道。

此人正是东厂厂卫，外号雪鹰，身着暗红色衣袍，脸上涂脂抹粉，一对雪白的剑眉十分醒目。

“是也不是。”雪鹰淡漠地望着秦欢，暗运真气感应了一下秦欢的伤势，咧嘴笑道：“啧啧，看你这样子，怕是活不了久了呢！”

秦欢冷哼一声，心中怒意不受控制地增长，“少废话，老子不怕你。”

雪鹰竖着兰花指点了点秦欢，嗔笑道：“小样儿真倔强，洒家想杀你还用得着亲自动手么？”

“呸，恶心！”秦欢怒骂道。

雪鹰哈哈大笑几声，他笑容突地一敛，眼中杀机骤现。

“我给你两个选择，跪下来求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雪鹰缓缓道，“或者，随我入宫净身，加入东厂！”

你大爷的，你他吗就是个变态！

秦欢脸皮颤了颤，冷声道：“要是我都不选呢？”

雪鹰揉捏着光滑如玉的手指，冷笑道：“那这些乞丐都要随你陪葬了！”

秦欢阴沉着脸不敢再开口，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撕碎眼前之人，可却又只能硬生生地忍住，因为他打不过人家。

这时不远处一群外出乞讨的乞丐跑了过来，老乞丐走在最前方。众人来到秦欢身边后，一看眼前之人，众乞丐脸色都是一变。

雪鹰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更无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你怎么惹上东厂的宦官了？”老乞丐脸色焦急不已，悄声问道。

秦欢咬紧牙龈没有回答。

“想好了么，我高贵的飞刀传人！”雪鹰面带嘲弄之色地问道。

小虫从秦欢身后钻出来，怒视着雪鹰，叱骂道：“师傅别求他，朝廷的鹰犬都不是好东西，死就死，我们不怕！”

众乞丐听闻此话，大致已明白具体情况，纷纷开口表示支持小虫的说法。

“聒噪！”雪鹰伸手一抓，一股强大力量飞出，一下子吸走了秦欢身边的小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小虫被雪鹰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只待他稍一用力，小虫立刻便会命丧黄泉。

“住手！”秦欢急忙上前一步吼道。

雪鹰笑眯眯地打量着秦欢，五指渐渐加重力量，小虫脸色被掐得发青，她紧抿着嘴忍住了痛苦，就算死也不开口求对方。

“别，别伤她！”

秦欢噗通一声跪下来。

雪鹰神色一愣，没想到秦欢居然真的肯下跪求他，回过神来，冷冷道：“求我呀！”

秦欢双手按在枯草中，十指捏紧了碎石，额头一根根青筋鼓起来，胸膛不停地起伏。

“我耐心有限。”雪鹰淡淡催促。

秦欢颔首跪倒在地，沙哑地轻声道：“我求你，放了我们。”

后方一众乞丐纷纷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欢跪下来求人。

老乞丐低着头，眼中老泪浑浊。

好，很好，很好！老人咬了牙，跪了下来，一群乞丐全都跟着跪下。

雪鹰叹了叹气，“没意思，我还真以为李家后人都是硬骨头，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呢！”

他说罢丢下小虫，转身走向官道。

小虫爬到秦欢面前，呜呜地哭出声来。

秦欢慢慢抬头，眼中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伸手把小虫搂在怀里，咧嘴温和地笑道：“没事儿，我又不是没给人跪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活着就行了！”

一众乞丐将秦欢扶起来，搀着他转身朝树林里走去。

……

此人绝非飞刀传人，以李氏一族的个性，即便是死，也不会下跪求人，那他的飞刀究竟是谁传授的呢？

一袭红衣飞跃在官道上，宛若一道暗红的幻影消失不见。

半个多月前，武当派太极功被盗，朝廷派出六扇门金牌捕头铁无情前去帮助缉拿盗匪。

几天前，以铁无情为首的一众先天高手，全都死在了武当山下。所有银牌捕头都是一刀毙命，凶器是一把银色薄如蝉翼的飞刀。

唯独铁无情不同，他是被人一剑刺入嘴中而死，浑身都被可怕的寒冰真气被冻成了冰块。

此事已经传遍了九州江湖客栈，百晓生门人推测，真正的飞刀传人终于现身了。

短短几天时间，江湖上兴起了一股传闻，女帝的死对头重出江湖了，据说此人就是失踪了十年的天一门门主，天九。

而最能代表天九身份的，便是当年女帝赠给李氏一族的寒玉剑，传闻此剑是由千年寒玉锻造而成，杀人不沾血，尸体会被寒气冻成冰块儿，一碰就碎。

十年前的天九，便是凭借此剑，领悟出了极寒剑域，传闻葵花老祖就是死在了这一招之下。

这招由天九自创的武学，能排入真元高手榜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