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打算扔下我独自逃走么?
秦欢躺在台阶上,瞪大眼睛望着陈宇消失在雨幕里,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自作自受谁也不怨,对方能把秦欢从废墟里挖出来,还将之带出了英雄山庄,秦欢心底已经十分感激。
毕竟各自都是不相干人,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
若是这一次侥幸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再也不掺和这些人的恩怨。
秦欢在心中喃喃自语,他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
此刻身体遭受寒气折磨产生的痛苦,生命面对的前所未有的威胁,让秦欢心中无比的懊悔起来。
不该自以为是,不该小瞧任何人,更不该拿自己的命去赌。
沈玉楼的武功很强,至少秦欢绝不是他对手,可那两个白眉男子身边的手下,却比沈玉楼更强。
秦欢无法想象一个人的速度,怎么能快到那种地步,当对方闪身而来,挥掌制住他的一瞬,秦欢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一刻秦欢真的信了。
所有人都说飞刀绝技厉害无比,秦欢却感觉这东西在他手中像个笑话。
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数不胜数,但往往一些备受世人赞誉的高手,却总会死得莫名其妙,甚至连杀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也许我并不是飞刀传人!秦欢不禁这样告诉自己。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一点一点的流逝,好几次秦欢将要陷入沉睡时,又强自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继续吐纳呼吸。
天色微亮,大雨停住,空旷的长街布满了一滩滩清澈的积水。
一群叫花子出现在街头,披头散发手提木棍,东瞧西看地一路走来。
这群叫花子在街上搜寻了片刻,便背着一个年轻人离开了街市。
……
襄阳城数里外的官道上,一群乞丐慢吞吞地往前赶路。
秦欢躺在一张竹片绑成的简易担架上,担架由两个乞丐抬着。
左边走着三个小乞丐,右边跟着段玉,段玉身后背了一位老乞丐。
最后关头还是这群乞丐救了秦欢,此时天色已大亮,襄阳城满大街都是巡逻的捕快,如果秦欢还待在这儿,只怕就真的难逃一死了。
自从救出秦欢后,一路上段玉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但秦欢全都没回答他。
“你还好吗?”这是段玉问得最多的问题。
秦欢苍白的脸露出一抹不耐之色,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多大事儿。
“是谁打伤的你?”赶路中,段玉又问。
秦欢闭上了眼睛,此刻他没力气说话,全身动弹不得,偏偏这蠢材就要在一旁喋喋不休,如果可以,秦欢真想给他一耳光。
老乞丐望着秦欢阴沉的脸色,咳嗽一声,提醒道:“你消停会儿让他歇息,他中了玄冥神掌,全身经脉都被寒毒肆掠,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段玉怔了怔,点点头不再多言。
大约半日后,一行人来到了襄阳城南面不远处的小镇。
在老乞丐的安排下,众人将秦欢抬进了一间破庙里。
佛像前的供台被清扫出来,铺了一层稻草,秦欢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
老乞丐站在旁边,长声一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本事了,我们这群叫花子可帮不了什么大忙。”
段玉皱眉看向老乞丐,“这玄冥神掌当真如此厉害?”
老乞丐目中泛出回忆之色,转身朝破庙门口走去,淡淡道:“强与弱,也要分和谁比,和你们比,那就强太多了。”
说罢老乞丐挥手吼道:“都出来,该干什么去干什么,让他安静养伤。”
人都走了,破庙总算安静下来,秦欢不再强行压抑身上的痛苦,他脸色变得狰狞,咬着牙齿咧嘴从牙缝不断地呼吸。
阳光透过屋顶的洞洒下来,昏暗的破庙里,秦欢看见了左手边的那尊佛像。
时值深秋,这阳光一点也不温暖,再加上秦欢体内的寒毒,使得他丝毫感受不到太阳的暖意。
但阳光却照亮了旁边的佛像。
这尊佛像残缺不整,唯独脸上的微笑还保留得极好,只是此刻秦欢身上难受极了,看见那佛像的笑容,就感觉它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一时间秦欢内心怒火丛生,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恨意。
越是憎恨和愤怒,便越是感觉那佛像无比的碍眼,让秦欢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恨不得一掌将其拍碎。
可他却又动弹不得,如此反复之下,秦欢身上不断地冒出一层冰凉的汗。
模糊的心眼感知中,十二条冻住的经脉,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直到日头西斜,破庙再次陷入昏暗中,秦欢暴躁的心绪总算得以宁静下来,而此时供台上淌满了他全身溢出来的冰寒水渍。
这水渍顺着供台边上的稻草滑落于地,供台四周浮起一层煞白的寒霜。
庙门被一双脏兮兮的小手退开,个高的小乞丐走进来一看,他望向前方的眼神呆住,惊慌失措地吼道:“不好了二师傅,大师傅尿床了!”
刚平静下来的秦欢脸色一愣,忙怒吼道:“胡说什么,快闭嘴。”
话才说完,小乞丐已经转身跑出去。
片刻后,段玉急匆匆地闯入破庙,来到秦欢面前。
他低头一看,严肃的脸上露出忧虑之色,望着瞪大眼睛的秦欢,段玉呼出一口气来,缓缓道:“问题不大,他在排毒。”
“都给我滚出去!”秦欢心中莫名地燥怒,冷冷吼道。
两人同时一惊,复又面露喜色。
“大师傅能说话了!”小虫擦了擦鼻涕,欢喜不已地喊道。
段玉微笑着点点头,也不管秦欢愤怒的神色,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秦欢嘴角一歪,冷冷道:“滚。”
“额!”段玉挠了挠短发,讪讪一笑退了出去。
秦欢斜了眼还守在旁边的小虫,怒道:“你还不走做什么?”
小虫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秦欢,抿了抿嘴,轻声道:“大师傅,要不我帮你擦?”
秦欢咬了咬牙,烦躁地吼道:“我说了不用,你聋了吗,滚!”
小虫被秦欢吼得身子一颤,怯怯地哦了一声,慢慢退出了破庙。
破庙的门被关上,外面一群群乞丐靠在墙下,各自吃着白乎乎的馒头。
秦欢瞥了眼身体两边溢出来的一滩水渍,脸皮抽了抽,暗道这小娃娃尽胡说,老子啥时候尿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