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么？”
段玉仍紧握巨剑，不敢放松警惕。
“应该走了。”秦欢收回飞刀，靠着石墙呼了口气。
“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段玉把剑插在地上，蹲下来检查身上的伤口。
秦欢咳嗽两下，笑了笑，“谁知道呢，他杀了那么多段氏族人，你不恨他吗？”
段玉怔了怔，他虽眼中有怒意，却没有仇恨，也许是对族人曾经的冷眼旁观让他失望透顶，即便他们全都死了，段玉的内心也毫无半点波动。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他。”段玉轻声说道，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否则那积攒的怒意难以消除。
无论他的族人多么对不起他，却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屠杀，何况还有那么多老弱妇孺！
人活着，总需要一个目标，尤其像他这种已经失去了所有存活意义的人。
“在我死之前，你要活着，否则我会倒大霉。”秦欢淡淡地说道。
段玉愣了愣，没想到秦欢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以为秦欢是瞧不起他这样的人的。
罪孽深重，灭族之祸，不管他多么有理有据，也洗不清他犯下的罪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玉会逐渐认清自己，找回他最初的善念，他的内心便会日日夜夜地遭受折磨，他的余生只怕都将在悔恨中度日。
“放心，你我之间代表着段氏一族和飞刀一族的契约，你助我光复门楣，我助你杀死女帝！”段玉板着脸认真地说道。
秦欢听罢呛得连连咳嗽几声，哈哈笑道：“这话你可别乱说，关于飞刀的恩怨我也还没摸清楚，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种冒犯帝王的话，否则你我都会掉脑袋！”
杀死女帝，这种话未免太过可笑，旁人听见只怕还以为他们两疯了。
“走吧，带我离开这儿，官府的人要来洗地了。”秦欢看了眼巷子口，提醒道。
段玉点点头，收了巨剑扶着秦欢离开巷子。
两人走出小巷之后，往城里一些偏僻的老街走去。
半个时辰后，段玉扶着秦欢行至一条破旧的小街，街边房屋年久失修，多数都已坍塌，成了野猫野狗和乞丐的栖息之地。
随着秦欢两人缓步走来，他二人衣袍染血，顿时吸引了藏在破屋中一些乞丐的注意。
不消片刻光景，街上便出现了一大群蓬头垢面的乞丐，望着走来的二人，他们面色不善，一手拿讨饭的碗，一手拿木棍，似要想驱赶二人离开此地。
“怎么办？”段玉停在街道中端，轻声问秦欢。
秦欢抬头看向四周缓缓靠近的乞丐，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冷冷朝周围乞丐吼道：“我不想杀人，识趣的别惹我！”
段玉染血的手臂往后伸，握住了巨剑剑柄，只待秦欢一声令下，他便拼得一死，也要杀了这些拦路的乞丐。
乞丐们见这短发巨汉生得凶残可怖，加上血淋淋的衣袍，更是心生忌惮，一时便不敢再上前。
给二人让开一条道路后，众乞丐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有几个骨瘦如柴的乞丐跟在了秦欢两人身后。
段玉搀着秦欢走进一间破烂的屋子，那几个小乞丐便躲在破洞口偷偷看着两人。
屋顶瓦片大半掉光，屋子里家具全都搬空了，秦欢来到墙角盘坐下来，开始运行内劲，专注治疗内伤。
段玉提着巨剑守在门口，宛若一尊高大的门神。
一天一夜过去，秦欢再次睁开双眼，他脸色红润了许多，心口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疼痛难忍。
段玉撑着门沿，动也不动地站着。
秦欢摸出飞刀，拂掉地面的尘埃，手腕扭动间，飞刀在地面刻画出九幅图画。
“过来，有东西给你。”收了刀，秦欢虚弱地朝他喊道。
段玉扭头看过来，眼中血丝密布。
秦欢起身招了招手，段玉提着巨剑慢慢走到他身前，秦欢指了指地面刻出来的图画。
秦欢轻声道：“看完把它毁了，这是段氏一族的一阳心法，习练后能以内劲治疗伤势，你劲道凝成内气，若以内气照此手法疗伤，效果应该更强。”
段玉惊愕一瞬，坐下来观看秦欢刻下的功法图。
秦欢走到门口舒展了一下手脚筋骨，扭头朝两边扫了一眼。
几个小乞丐见秦欢居然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一时都面露惊色，低头互相细语了几句。
“你是武林高手，对么？”个高的小乞丐擦了擦鼻涕，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秦欢，带着惧意，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手？我算什么狗屁高手，成天被人追着打杀。
秦欢咧嘴一笑，望着小孩儿天真无邪的眼睛，他们对秦欢没有过甚的提防和猜忌，虽然害怕秦欢，更多的是好奇和羡慕。
“算是吧！”秦欢笑嘻嘻地说，他笑得很轻松，感觉就好像很久没这样轻松的笑过了。
小乞丐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馒头，他拿着馒头，犹犹豫豫地走到秦欢面前。
“我给你馒头，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小乞丐把馒头递到秦欢面前，仰头鼓起勇气说道，尽管他眼中仍旧透着惧怕。
秦欢看向沾满灰尘的馒头，笑着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小乞丐不肯放弃，眼神疑惑地望着秦欢，“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我存了三天都不忍吃。”
三天！
秦欢脸皮颤了颤。
段玉走出来一看之下，怒声对小乞丐喝道：“放肆，区区乞儿也配做他的弟子，都滚远点，休要烦他！”
小乞丐被段玉吼得眼眶一红，嘟了嘟嘴，他低下头强忍着没流泪，手发颤地拿回了馒头。
“算了，别吓唬他！”秦欢挥手道。
段玉皱着眉头，板起脸说道：“莫要乱收弟子，这些乞丐也配当飞刀传人，将来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若让人知道你收一个乞儿为徒，岂不让他们笑话。”
这时剩下两个小乞丐怯怯地上前，拉着高个乞丐的手，小声道：“走吧，他们都瞧不起我们，不会管我们的，他们习武之人，只知道以武力给自己谋利，怎会管旁人的死活呢！”
秦欢表情一僵，看向说话的小乞丐。
“你叫什么名字？”秦欢微微偏头靠着门框问道。
低头忍住眼泪的小乞丐，忙抬头看向秦欢，“我叫小虫。”
秦欢对他笑了笑，迈步来到街上，仰头看向暗沉沉的天空。
黎明时分，朝阳还没升起，街上一只流浪狗，被一群野狗追咬，咬得遍体鳞伤惨叫连连。
“势单力孤啊！”秦欢收回目光，瞥了眼被咬死的流浪狗。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许多选择都不得不选择，就好比此刻，秦欢决定只为了自己，做一些事情。
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应该不会背叛我吧！
“段玉，把一阳心法传给他。”秦欢轻声说道。
段玉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带着高个小乞丐走入破屋。
其余两个小乞丐见状，连忙跪在门口不停地磕头，求段玉也教他们武功。
段玉回头看向秦欢，询问秦欢的意思。
“教！”秦欢淡淡说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