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佛堂,有诵经声飘出。
“什么是佛?”
僧衣老人头发披散,站在佛像之下,问那盘坐在地的小沙弥。
秦欢身下所坐,是一朵鲜红的莲花。
他头发剃得一丝不剩,双手合十盘坐莲花之上。
两边墙壁各有一黑一白两个佛字,黑色佛字威风凛凛,观之给人凶煞之感;白色佛字祥和安宁,观之令人心生慈悲之意。
“我就是佛!”
秦欢回答,此刻他感觉心中空明毫无杂念,就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放空了一样,整个人轻松得宛若鸿毛。
老僧站在一旁微笑观望,又问:“什么是佛?”
秦欢平静的心念出现一丝波动,隐隐感觉眼前的幻境对自己有大好处,仿佛只要自己答错了问题,就会错失良机。
于是他不答,什么也不想,只安静地坐着。
“尘世不净,业火不息!诸恶不扫,佛心不灭!慈悲普度,以仁慈之心救善,以悲悯之心杀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为劝有善心之人!”
“持刀恶业缠身者,就算放下手中的刀,也放不下心中的刀,此类当杀之!”
“业火寺传承五百余年,经历兴衰起落数十次,因佛论不和,被迫负上邪魔骂名,秦欢,为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莫要让业火寺断了香火,给红莲找一个妥善的归处!”
老僧说完,身影开始消散,佛堂也如梦幻泡影,渐渐扭曲变得不真实。
秦欢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喊一声师傅,最终还是忍住了。
心神渐渐从空冥之境脱离,灵魂不再有翩然欲飞的错觉,他感受到实在的身体,感受到血肉的束缚,也感受到外界无数絮乱的气息。
眼中视线恢复正常,周围冒着热气,秦欢盘坐在一片暗褐色岩层,岩层表面粗糙且不规则,裂开着许多寸宽的纹路,裂缝中隐隐有赤红的岩浆流动。
不知何时,沈家大宅已经不见了,周围全是冒着热气的暗褐色岩层。
一片空旷的方形大地,四面被几道高墙堵死,墙壁上布满了骷髅似的眼睛,只是那眼睛里面已经不再涌出流火,只不断地冒着白烟。
“岩浆不见了,我还活着!”
望着陌生的环境,秦欢呆了呆。
四周岩层热气缭绕,几丈外便什么也看不见,就连远处的几面石墙,也都被雾气吞没了大半。
他伸手摸了摸脸,脸很光滑,没有丁点儿灼伤的痕迹,他又检查一遍身体,全身上下没留下任何伤痕,就连衣袍都如此。
“这么厉害的么?”
秦欢傻乐一下,伸手去挠了挠头。
长发飘飘不见了,只剩下一层浅密的绒绒短发。
“没被烧死,也没烧成丑八怪,我这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吗?”
秦欢喃喃自语,站在岩层上,低头看向右手虎口。
虎口位置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嵌在皮肤里面,只是眼下的红莲,花瓣少了一瓣,只剩下五瓣了。
“是因为救我么?”
秦欢面露愧色,呆立片刻,仰头看了眼天空。
天空中的雾海变得更浓,此刻虽然天还没黑,但这方天地里,已然暗沉沉一片。
“老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业火寺断了传承的。我不想当和尚,但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找一个传人!”
经历生死折磨之后,秦欢感觉内心变得通透了许多。这番话讲出来,更多的是为了表达对南袈的感激。
他咧嘴笑嘻嘻地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脸上笑容自在洒脱。
踩着坚硬的岩层,透过鞋底都能感受到岩石表面滚烫的高温,但脚并没有被灼痛的感觉,相反热呜呜的还很舒服。
很烫,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前行中下意识去感应体内气息,丹田里真气变得柔韧了许多,给人的感觉,好像即将发生某种蜕变一样。
秦欢愣了愣神,心中一惊,暗暗道:怎么回事,要迈入先天境界了吗?
越是凝神注视那真气,秦欢便越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它就要迈向另一种形态了,只是它还缺少一点至关重要的东西。
气若游龙,此番险死还生之后,这股真气变得更加凝实,游走时,飘散出一寒一热两股气流,滋养着五脏六腑。
旁人习武有长辈引导指点,秦欢习武全靠自己摸索,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运转内息不管其它,从未考虑过别的忧患得失。
如此一来,反倒让秦欢没了正常习武之人,在练功途中该有的焦躁和心魔。
真气里面到底还差点什么,秦欢猜不出来,也许不是真气的问题,而是身体的原因。
因为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真气要想再进一步,需要他的体魄也跟着发生质的变化。
“难道是我还不够强么?”
秦欢顿足不前,握拳举在面前,感受着经脉中逸散的真气细丝,感受着微不可察的寒毒。
此番苏醒后,秦欢发觉寒毒几乎“死”了一样,沉寂在气脉中,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威胁。
这寒毒一直都是秦欢的心腹大患,老乞丐也说过,中了玄冥掌,除非有至刚至阳的先天之气护体,否则是无法根治的。
秦欢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挺过来,也许是跟服用过朱果有关系,总之不可能是老天保佑。
玄冥掌的寒毒绝不会轻易消失,它之所以蛰伏体内,不过是暂时被秦欢强大体质压制住了,一旦秦欢生机衰弱内息失衡,它就会趁机狠咬一口。
便在秦欢驻足思量间,天地已经变得昏暗无光。
周围岩层热气升腾,远处十几丈之外,有人喘着气怒声道:“那小怪物呢,去哪儿了,快把它找出来,你们都别落单乱跑,否则今日我等全都会被它杀死!”
此人话声一落,接连有好几人开始与之大声攀谈。
“又来人了么?”
秦欢目光转动,心中逃生的喜悦渐渐消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听此人话中含义,应该是指白天那怪人还活着,他活着,以他的狠毒残忍,那么南苦跟短发武士,就不好说了。
“糟糕!”
秦欢一拍额头,转身朝那群人相反方向跑,仔细回忆沈宅原先院落地形。
岩浆吞没了沈宅,那后宅里面的仓房应该难以幸免,此时也不知老乞丐和郭彩月有没有逃出去。
以老头的决断,丐帮没兴起前,想必他绝不会甘心赴死。
如此一想,秦欢愿意相信老乞丐已经带着郭彩月逃出去这一结论。
脑海中划过一道美丽的身影,奔走在岩层上,秦欢又停下来,扭头四顾一眼。
当时情形他不知道龙璃是生是死。
“沈玉楼,不是我不讲义气,你那妹妹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已尽我最大能力保护她了,她若真有个好歹,你也不能怨我!”
秦欢絮叨两声,以图安抚自己的良心。
正在他自言自语时,背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秦欢连忙闭嘴,感受到有一团冰寒的气息在朝自己靠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