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你和沈家算是世仇了？”

秦欢上前两步与她并排而行，偷偷瞧了眼身旁的少女，见她愁颜不展的样子，便想说点轻松的话，免得她过于劳神。

毕竟此时她身体还很虚弱，加上她修为一般体质较弱，若是再过度伤神，对恢复身体只会有害无益。

“放心吧，你爷爷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

秦欢如此安慰一句。

听得此话，郭彩月小嘴一瘪，眼眶泛出几颗豆大的泪珠，哽咽着抽泣不止。

秦欢见劝慰不成，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话，生怕这姑娘等下哭得稀里哗啦。

两人缓步穿行在石窟里，郭彩月呜咽了一路，秦欢虽然听得心烦，却也没作干涉，只以为她哭够了自会闭嘴。

石窟里每过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些小碗大的石洞，前行中，有阵阵寒风从哪些石洞中吹拂进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小时候周围的大人，常跟我讲一些行侠仗义的故事，等我大几岁了，身边的丫鬟婆姨又跟我说江湖上的趣事，她们都很羡慕那些敢爱敢恨的江湖女子，说是将来有一天，我可以做主，成为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嫁给什么样的人！”

郭彩月忽然开口与秦欢闲聊，她目光模糊，脸上泛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爷爷说，人这辈子，总要找个顺眼的人，常伴终老，从我十五岁开始，江州各地的青年俊杰我就见过了无数个！”

她继续自言自语，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

“其实我原本，很期望自己的意中人能是一个盖世英雄。”

“于是我查遍了整个江州有名的年青一代，我发现一个问题，他们似乎都不是很有名，连百晓生的江湖榜，他们都没资格占有一席之地！他们整日所图的只有一件，拼命练武，然后击败所有对手，不断给自己和家族谋取利益！”

“至于旁人的死活，他们完全不在乎，尤其是对那些住在官城外，学不起武艺的普通人！”

“于是，江州匪患成灾，难以剿灭！”

郭彩月扭头看向秦欢，脸上泪痕还没干，笑着问他：“你说，这样的青年俊杰，他能成为大英雄大豪杰吗？”

秦欢见她问得认真，便仔细思考了半响，才说道：“他们只是选择了、绝大多数人选择的活法，换个角度而言，他们并没做错什么，而且还很成功。”

郭彩月愣了愣神：“那你呢，你也想跟他们一样吗？”

秦欢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叹了叹气微微低头：“改变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你想改变什么！”

郭彩月脸色变得有些失望，她收回目光，喃喃道：“想当年先祖在世时，南武林是何等的太平盛世，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样！”

当今天下习武之辈，能做到以侠名震慑一方群雄，实在屈指可数，郭氏先祖能算其一。

能不能当大侠，秦欢无所谓，他可不想被虚名所累。

再者说，他也相信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还是有良知的，不会做出天怒人怨的恶举，如此的话，行侠仗义便也轮不到他了。

“秦欢，假如有一天条件允许的话，你会带领丐帮重出江湖吗？”

郭彩月忽然问道。

秦欢没有选择回答，他不以为有些话能与眼前这姑娘相谈。

前方出现亮光，再走了几步，原本呈斜坡的地势逐渐平缓。

“嘘！”

秦欢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再说话，然后猫着腰往前摸过去。

“出口是沈家粮仓，原本还有下人看守，最近几日不太平，我便给了他们一些碎银子，打发他们都走了。”

郭彩月跟上来轻声说道。

秦欢听罢稍微松懈一分，行至洞口，面前堆了几大捆稻草以作掩饰。

踩着草堆爬出来，一眼望去，看构造像是一间仓房。

仓房里很干燥，一排排的木架，架子里整齐堆放着一口口麻袋。

密封的袋子上标注了文字，全是大米和面粉。

秦欢绕着木架转了一圈，途中不时拧起一麻袋大米掂量。

“你在干什么？”

郭彩月爬出洞窟，坐在一捆稻草上微微喘气，目光好奇地望着走来走去的秦欢。

“没什么。”

秦欢随口应付一句，继续朝前方木架走。

沈家囤放这么多粮食做什么，这粮仓里堆放的米面，只怕放烂了也吃不完。

要是苦海镇的粮仓有这么多粮食就好了，秦欢心底叹气两声，仍记得临走前，手下一群人都在想办法购粮。

大雪下个不停，苦海镇蛟龙帮都位于城外荒芜之地，估计这几日汉江边上也开始大范围结冰了，如此寒冷的天气，那渔船也没法继续运作，附近的渔民，蛟龙帮的弟子，苦海镇周围的村落，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

思绪起伏间，越是多想，秦欢便越是担心苦海镇的情况，老乞丐不在那里驻守，但愿别出什么大乱子。

一不留神，已经走到了仓房隔墙外面的木屋，看样子像是准备给看守这里的仆人的。

窗户外面大雪纷飞，与仓房隔着一面石墙的木屋，墙角的土灶烧着木柴。

木柴烧得噼啪，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那儿，时不时地嘿嘿奸笑两声。

秦欢仔细一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那一身的厚棉袍子扭来扭去，以及那令人不爽的奸诈笑声，除了老乞丐，秦欢再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人了。

“老头，你干啥呢？”

秦欢皱眉喊道。

老乞丐止住笑声猛一回头，他手里正抓着一大块热气直冒的熏肉，嘴巴还在一咬一合。

三两下将肉吞下，老乞丐丢下熏肉拍拍手起身跑过来，勾着背细细看了一遍秦欢。

“跑哪儿去了一整夜都不见你人影，你想担心死我啊？”

老乞丐怒冲冲地问道。

“出了点小麻烦！”

说着秦欢便把石屋里发生的事情，还有在木廊里遇见的奇门法阵，都跟老家伙讲了一遍。

老乞丐听完之后，拈着胡须喃喃道：“不应该啊，老郭怎会与魔道中人做交易呢！”

秦欢笑眯眯地望着他，打趣道：“要不改天有空，我也帮你找个如花似玉的美妇人，省得你孤单寂寞！”

老乞丐没好气地瞪了眼秦欢：“没大没小！”

这老头正经起来，严肃得像个儒门夫子，不正经的时候，又像个为老不尊的顽童。

秦欢不再与他开玩笑，正色道：“对了，我听郭姑娘说，她爷爷把她嫁入沈家，好像是要找回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老乞丐惊讶道。

“好像叫什么七巧盒。”秦欢说。

老乞丐面色一沉，连忙问道：“郭丫头呢？”

“在里面呢！”

秦欢往仓房里带路，三两步跑进去，走回草堆处一看，郭彩月居然趴在草堆上睡着了。

“我去，你这是有多困，天这么冷你也能睡着！”

秦欢忍不住逗弄一句，上前来想摇醒她。

这时老乞丐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停在一旁扶着木架子，望了一眼前方，他目光一惊，沉声喝道：“别乱动，她受伤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