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撑着怒容不肯在秦欢面前,表现出丝毫软弱的姿态,冷冷道:“那现在呢,我若让你跟我走,你肯么?”
说话时,她一双盈盈美目盯向了秦欢明亮的眼睛。
秦欢极少去仔细打量凝香,亦或者去打量旁人,他认为这样会显得冒昧。
此番他与那双美丽的眼睛对上,他能感觉出这女人眼中的一丝柔软,可更多的,却是冷漠和憎恨。
不知道在恨谁,也许是她面前的秦欢,也许旁的人。
视线一触即分,秦欢扭开头,不愿去凝视那双美丽的眼睛,驭刀经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掐灭了他内心浮起的一丝悸动。
“我脱不了身,眼下的蛟龙帮,我放不下。”秦欢淡淡道。
“是吗?”凝香冷笑,神色讥讽道:“是放不下权势,还是你费尽心思抢来的帮主之位?”
秦欢浓眉一皱,表情不悦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凝香面带冷笑重复一句,“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不待秦欢开口,凝香怒声道:“杀人,灭门,坑害,夺权,你可曾回头看看,有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了!”
这一通话,勾起了秦欢刻意回避的一些记忆。
混沌的内心世界里,驭刀图上,黑白分明的刀,黑色一面黑气隐隐浓烈了一分。
他心中莫名地钻出一股戾气,秦欢脸色一怒瞪向凝香,挥手大喝道:“这他吗能怪我吗,是他们自己找死!”
凝香被面带怒容眼神凶厉的秦欢,吼得身子一颤,神色怔了怔,诧异地望着秦欢,没想到三言两语就会刺激得秦欢发怒。
秦欢见她怔然的模样,心中微有些愧疚,转过身去,轻声道:“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很烦!”
以前的秦欢性子温和,极少会因为口角之争而对人发怒,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你很烦就对我发火吗?”回过神来,凝香娇声叫道,说话时上前来狠狠踹了秦欢一脚还不解气,又用力掐了他肩膀几下。
秦欢不躲避也不阻止,任由她发泄怒火。
过了半响,凝香才松开手狠狠一挥袖袍,冷哼一声转过去背对着秦欢。
秦欢侧身看向那道倩影,放低了姿态,柔声道:“把割鹿刀还回去好不好!”
“绝无可能。”凝香冷冷道。
秦欢张了张嘴,心中思量着自己肩上的担子,还有所系的无数人生存下去的道路。
此时这等局面,他若有点脑筋,就绝不该去掺和割鹿刀这桩恩怨。
“你到底我怎样才肯把刀还给人家?”秦欢低声问她。
凝香愣了愣,仍旧背对着秦欢,嘟了嘟嘴,烦躁地一甩手,“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你说啊,眼前的局面如此凶险,你若执意不还刀,沈家岂会放过你。”
秦欢温言细语地说。
凝香冷笑一声,肆无忌惮地说道:“我不在乎,谁敢来抢我就杀谁,这刀,老娘要定了!”
“你……”
秦欢伸手指了指凝香,左说右说这女人就是咬定了不肯还,秦欢心中已有些烦怒起来。
想发怒又只能忍住,秦欢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
“这不是你的,你拿着做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我以后帮你找行不行?”
秦欢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番话听得凝香心中微微欣喜,抬着下巴冷哼道:“我等不了以后。”
话已说尽,秦欢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服软过,若非凝香对他有大恩,再者当初红楼又因自己的过失,而导致那么多人白白死掉,秦欢根本不会对她这样。
“既如此,那你保重。”
秦欢扭头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向前方酒肆。
凝香侧身看向风雪中的背影,神色变得有些失落,俏丽冷然的脸,复又浮现出一抹怒容,低声嗤笑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说得那么好听,不过糊弄人的鬼话而已!”
回到酒肆的秦欢脸色阴沉极了,大步走进来坐在木桌前,叫道:“石安,给我来两壶最烈的酒。”
乔不归一直在酒肆等候,扫了眼秦欢的脸色,转头跟石安递了个眼神。
石安当即转身去酒架上取了些酒,抱着酒坛行至炉灶旁取下酒具温酒。
石宝儿撅着屁股蹲在一旁,石安低声问了他几句,石宝儿憨傻地说道:“我也不知公子为何发怒,刚刚公子在外面见了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石安扭头与乔不归对视一眼。
站在木柱下的乔不归,走到秦欢所在的桌子对面坐下,微笑道:“出啥事儿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欢怒色稍缓,抬起头嘿嘿地笑了笑,一脸轻松地挥手道:“没事,放心我能搞定。”
乔不归见状,皱眉担忧地说道:“有什么麻烦你要知会我,此番老夫随行,便是为了帮你解决难题,你无需顾虑太多。”
“明白明白。”秦欢笑哈哈地点点头。
帮我,如何帮我,这次你们谁也帮不了我,也不能帮我!
脸上笑得轻松,心底却沉重极了。
乔不归见秦欢不肯说,便不再多问什么,只叹了叹气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众兄弟都在盼着你带领大家闯出一番天地来,你可莫要行差踏错。”
秦欢眼珠转了转,点头轻“嗯”一声。
“待到蛟龙帮势力扩大到了一定程度,便是我丐帮弟子洗脱身份之时,眼下切不可图一时之快,能忍则忍。”
虽不知内情,乔不归还是很怕秦欢乱来,便悉心对他说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蠢,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秦欢苦笑着摆了摆手。
乔不归只好起身走向别处去。
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屈指可数。
半响后,石安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好炒了一盘花生米放在桌上。
父子二人和乔不归坐在不远处的酒柜下,望着秦欢自饮自斟。
“他其实很讨厌喝酒。”乔不归低声说道。
“那公子为何……”石安疑惑地指了指秦欢。
乔不归道:“可能是遇上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了。”
秦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苍白的脸已略显酡红,清晰的脑袋也渐渐模糊。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畜生,是因为他们懂得什么叫做情义、道义、仁义,他们有着明确是非观念,他们会因为做错事而遭受内心的谴责,他们有着丰富的内心情感。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有些人看似无情,实则是用另一种借口在欺骗自己。
有人成功骗到了自己,于是走向了邪恶的道路,而那些骗不了内心的人,就只能顺从初心。
还有一种人,则是挣扎在灰色地带,往左是恶,往右是善,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秦欢一直在回避善与恶,他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他不需要用任何理由和借口来澄清自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