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下去,众人只以为中年剑客就要人头落地,却见秦欢手中的刀突地消失不见。
中年剑客趴在地上缩成一团,早已吓得呆若木鸡。
秦欢冷笑一声,收手起身看向前方。
街上风雪中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沧桑着一身青绸长衫,随风飘荡的发丝已见几许霜白。
齐方见秦欢及时收刀没有斩杀那剑客,松了口气大步走了过来,前行中对周围的人喝道:“全都退下!”
行至秦欢面前,齐方抱拳一笑,道:“管教无方多有得罪,小兄弟别往心里去。”
秦欢冷冷道:“我若往心里去,他们早已死了。”
齐方瞧着眼前这毫无惧色的年轻人,眼珠转了转,心道这小子看似莽撞却又很守分寸,与传闻多有不符。
想罢他哈哈一笑,仿若之前的一幕没有发生一般,伸手道:“天冷,有什么话,咱去茶肆里谈。”
齐方领路走入街边一间茶肆,秦欢慢吞吞地跟了进来。
寻了一张茶桌坐下,茶肆伙计上了一壶好茶,都识趣地散去后院,屋中只留下二人。
秦欢抱着双手坐在齐方对面,“齐堂主找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齐方端着茶碗思量了半响,起身走向窗户口望着街上飘落的大雪。
“你的成长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年轻真好啊,看来我是真的老了。”齐方说罢轻笑一声。
也许他不是老了,而是倦了,既要考虑一大群人的死活,又要修行武艺,还要提防贪婪的旁人,换做谁如此几十年,也会累了。
“齐堂主正值壮年,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了。”秦欢笑道。
这老东西打什么哑谜,有屁就放有话就说不好么,非要绕来绕去。
“秦欢,你见过哪个俗世帮派能长久的么?”齐方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以至于秦欢有些反应不过来。
齐方经历的事情,远比秦欢要多得多,他看得也更长远,想的也更透彻,从某种层面而言,秦欢称之对方一声前辈,绝不为过。
只是秦欢不喜此人的行事方式,没有好感,何谈敬畏。
“连丐帮这样的庞然大物都会崩塌,何谈我这区区一个龙牙堂呢!”齐方转过身来,面带自嘲地说道。
说话时,他目露几分深意地望着秦欢。
“堂主究竟想说什么?”秦欢皱眉道。
齐方坐过来坐下,伸手道:“别急,越心急,越容易露出破绽,你要记住我这句话,将来或许对你有用!”
“来,先喝茶,白天很长,我要说的话,很短。”
齐方为秦欢倒了半杯茶,如此秦欢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
“自从大哥的儿子一天天长大,我们兄弟俩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上次见面还是去年除夕,我去给他送礼。”
齐方闲谈道。
秦欢正想说这与我有何关系,齐方笑着摆摆手制止了秦欢,继续说的:“游龙剑诀你看过了,对么?”
秦欢点点头,撇嘴笑道:“你这厮可不够仗义,对女婿都藏着掖着。”
“女婿!”齐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抚摸着茶碗,淡淡道:“吴宁是大哥为我挑选的,飞鱼堂也是大哥吩咐我帮吴宁创建,这门亲事也是由大哥撮合,他可不曾问过我的意思呢!”
什么意思?
秦欢脸色微微一变。
齐方没有儿子,他的家业迟早会由上门女婿继承。
如今的齐方还没老,蛟龙帮的帮主却已经老了。
“其实我只想守住这一亩三分地而已,你信吗?”齐方问道。
不待秦欢答复,齐方又道:“这吴宁,可不是我能约束得了的,我听人说,他这几年和少帮主走得很近。”
“你……”秦欢心中猛地一惊。
这家伙杀了吴宁,杀了他的准女婿,亲传弟子!
望着秦欢脸上的惊愕之色,齐方叹了叹气,“陆行舟选你是对的,你的出现果然能让这潭死水多一分变数!”
“你若将游龙剑诀好好教他,他也不至于投向外人!”秦欢沉声道。
齐方扭头看向屋外面,淡淡道:“假的,我找人暗中试探过了,他早已学会了真正的游龙剑诀,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的人。”
试探,又是试探,少些试探不好么,非要弄得鸡飞蛋打才开心。
“他应该也知道我对他起了疑心,最近两年办事都不来过问我了。”齐方说道。
“这孩子有点小聪明,可惜跟错了人!”齐方叹了叹气,神色间浮起一抹悲色。
听着他不急不缓的叙说,秦欢思绪起伏,脸色不断变换。
“你跟陆行舟,是敌是友?”秦欢抬眉看向他。
齐方抿一口茶水,微笑道:“只要大哥还活着,我两就得一直斗下去,否则其中一个必定会死,而另一方也会元气大伤,成为少帮主崛起的磨刀石。”
秦欢脸色再次一惊,心道原来齐方和陆行舟早就想得一清二楚了。
蛟龙帮少帮主继位,需要建立新的秩序新的班底,那么陆行舟和齐方就成了最大的阻碍。
“早知今日,付长兴为何还要培养你和陆行舟?”秦欢问道。
齐方捧着茶碗淡色道:“那时少帮主还小,蛟龙帮需要我和陆行舟替他办事。”
“现在呢,不需要了?”秦欢皱眉道。
“大概是吧,上个月少帮主抽走了我一半的人手前往江都,我的人,全死了!”齐方说着,低下头嘿嘿一笑,重复一句,“全死了!”
“这招釜底抽薪用得不错!”秦欢事不关己,笑呵呵地说。
“是啊,我们的少帮主也很聪明呢!”齐方叹气道,他的手捏紧了茶碗,骨节捏得发白。
秦欢双眼微微一眯,此人表面温文尔雅,只怕内心却藏着一头猛虎!
这样的人,付长兴不杀就怪了,换做秦欢也不会对其放心!
陆行舟以凶名震慑帮众,齐方却能忍,两人各有所长,却都属于能用则用,不能用必毁的噬主之刀。
“其实当苦力真的挺不错的,没那么多烦恼!”齐方靠在椅子上,面露回忆之色,喃喃道:“若是人生可以重来就好了!”
一个中年人若是回忆过往感叹人生,难免显得有些暮气沉沉了。
“可惜你已经别无选择了,对么?”秦欢说道。
再这样下去,齐方不过是慢慢等死,等待失去所有属于他的权利,甚至连半辈子拼死打下来的家底,都得拱手送人。
此地境遇,换做秦欢绝对忍不了。
齐方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找我来说这些也没用,我帮不了你。”秦欢道。
“非也,鲛人我已经指望不上了,那是吴宁给我出的一招不得不走的臭棋,若是你不来,这个火坑我就跳定了,还好你来了!”齐方说道。
鲛人,祭坛下方的溶洞,饲养的白蟒,大蛋里的黑鳞怪人。
眼下有关蛟龙帮的一场恩怨纠纷,终于浮现在了秦欢眼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