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雨丝，呜呜的风声似天地在哭泣。

秦欢站在囚车前，挥掌拍断木桩，把一个个孩童放出来。

十几个孩童围在秦欢身边，个子较高的两人，搀扶着秦欢，用袖子轻轻给他擦拭手背上的血液。

数年之后，这些孩子，都会成为秦欢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把绝不会背叛的利剑。

秦欢目光柔和地打量着他们，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失去了父母亲人，若是没有秦欢的到来，没人知道他们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这里，只不过是世界的一丁点缩影罢了。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秦欢声音平静地说道。

孩童们点点头，拥簇着秦欢朝外面走去。

后方，段玉站在一大堆尸体中间，染血的巨剑负在了身后，他跨过尸体，一具一具地亲自检查，确认好没活口，又冲进了聚义厅里。

出来时，段玉双手拧着两大木桶火油，把所有尸体堆成一座小山，浇灌火油。

段玉板着脸，目光复杂地望着尸山，血水蔓延在街上。

但愿你能亲手开创一片没有仇恨和杀戮的净土！

段玉转身，取出一只火折子摇了摇，火焰浮现，扬手往后抛出。

浇灌了火油的尸山，火焰呼地一声燃烧而起。

踩着粘稠的血液，段玉加快脚步追上来。

路经武府弟子，段玉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背负双剑的男子本想伸手打声招呼，他身旁三米高的男子背着双斧，连忙拦住他。

二人对视一眼，男子微微摇头，轻声道：“别管闲事！”

双剑男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淡声道：“此人煞气如此浓烈，却对那短发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当真古怪。”

双斧男子待段玉走得远了，声音才大了几分，说道：“两个天生神力，一个外家武学天才，一个内家路子不知来历，此二人不好惹，收队回吧！”

“只能如此了。”双剑男子叹气一声，摆摆手，带领一众人朝寨门走去。

众武府弟子走得不急不缓，似故意等秦欢一行人先走。

前行中，双斧男子护在双剑男子身侧，轻声道：“此番武府入主襄阳，这二人或许能成为你我一大助力，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那魁梧之人外形奇特容易辨识，他日相遇，你再好生与其结交一番。”

双剑男子点了点头，应道：“只怕六扇门不会允许你我壮大武府势力，说不得，还有几番恶战！”

襄阳城可是一大块肥肉，如今郭氏一族走了，朝廷派出六扇门管理此地，江湖上的势力岂会让神都那位称心如意。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今日掌控襄阳，下一步，只怕这江州都要被朝堂给吞并了。

江州王不会坐以待毙，朝堂也有借此磨刀意思，这场明争暗斗，随着秦欢的出现，已经拉开了帷幕。

接下来，便是各方之间的试探，一次一次地试探其底线，或者，到底有多强的底蕴。

乱局一现，想出头上位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势必不会妥协。

因为这场江湖赌局，赌的是命，输的人，就得死！

筹码越多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

细雨朦胧，夜幕山野间，一群人走得很急。

摘掉面巾的秦欢和段玉走在最前方，身后是一群神色木然的孩童。

“歇会儿吧，这样赶路，对你的伤势不利。”段玉拉住秦欢的袖子。

秦欢眼珠转了转，回头看向后方山野，“没追来么？”

段玉扭头扫了一眼，摇摇头。

秦欢呼出一口气，直接盘腿坐下来，并指在胸膛连点几下，低头呕出几口乌黑的血团。

“公子！”

一众小孩儿见状，吓得连忙呼唤道。

此刻秦欢已成了孩童们心中唯一的依靠，他们生怕秦欢出什么意外。

“别打扰他，他在疗伤。”段玉瓮声道。

听闻此话，孩童们才松了口气，原地坐下来歇息。

秦欢扯开衣襟，露出强壮的胸膛，只见皮肤上，布满了一块块小孩儿拳头大的乌青，隐隐有一丝丝皮肉裂痕。

秦欢吸了口气，咬着牙，并起剑指，一下一下戳向乌青部位。

一股股气流从乌青的皮肉扩散，每点一下，秦欢脸色就痛苦一分，似身体在承担极大的折磨。

段玉望着秦欢的伤势，脸皮一颤。

“伤太重，得去医馆才行。”段玉低声道。

秦欢瞥了他一眼，“你还有钱么？”

段玉支吾一声，没好意思再回答，他忽地拍了拍额头，“忘了，该把青龙寨搜集的财物也抢了。”

秦欢咧嘴一笑，“你是想告诉所有人，咱俩灭了青龙寨满门？”

段玉表情一僵，讪讪地笑了笑，走到一旁去把风，免得自己笨嘴笨舌再招秦欢发怒。

“你为何怀疑那些武府弟子想杀我们？”过了片刻，段玉又忍不住问道。

秦欢冷哼一声，懒得解释。

刚才与方白鹤硬拼，虽然将其杀了，但秦欢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一路上强忍着伤势走到此地，就是怕被武府弟子瞧出端倪。

若非展露出了强大的实力，对方早已拦住了秦欢和段玉，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不是秦欢能控制的了。

毕竟秦欢不依靠任何帮手杀死了一个真气武者，而那群武府弟子，最多不过也才罡气境界，迫于秦欢的凶威，才没敢放肆。

一个时辰后，秦欢苍白的脸恢复了一分血色，咳嗽着慢慢站起身来，摆摆头示意众人继续赶路。

段玉走到前方带路，其余孩童跟在秦欢身边。

前行中，段玉回想起那些被他杀死的妇孺，他黝黑的脸露出挣扎之色，不时扭头看一眼后面的秦欢。

“那些孩童……”段玉张了张嘴，低声道。

秦欢抬头扫了眼段玉魁梧的身影，皱了皱眉，淡淡道：“若是我两死了，这些苦海镇的孩子也死了，那些山匪会大举庆祝，那些孩童也会欢呼，他们骨子里传承着父辈的匪性和凶性，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将来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匪。”

“这个世界，旁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能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说到这儿，秦欢忽地回想起最初的画面。

那时他苏醒在武当山，脑海中那个神秘的声音便告诉过秦欢。

不惜一切代价，活下来！

昏暗的雨夜里，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山野。

……

齐云山，紫霄崖。

山崖下方，一串串崎岖的白石台阶云雾缭绕，江湖上名声显赫的道家武学圣地，玉虚宫便在此地。

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屹立在崖边，举目遥望着远处的一条山谷，山谷里大火冲天。

“这风可不小，莫把老夫的屋子给点着了！”

老人笑着喃喃一句，转身慢慢地朝台阶行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