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沈清棠微微沙哑, 颤抖着却又格外坚定的嗓音,叶琛稍稍显出了一丝动容之色,但很快他就闭上眼,继续替沈清棠灌顶。
此刻, 屋外等候着的几位长老神色都有点异常。
崔永思静静立着, 长眉微皱, 凝视着紧闭的大门。
宫拂羽则是异常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几次,去门前动静, 又不敢将手放在门上, 怕惊扰到了里面。
黎长风也是薄唇抿成一线, 神情十严峻。
这次的时间,明显有点过于久了。
如果不是沈清棠自己要求加长灌顶时间,那就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里面的情况, 谁也不敢进去。
忽然, 宫拂羽识到了什么,这时朝四周环视了一下便皱眉:“秦颐那小子呢?清棠在里面受苦,他不在这等着,跑哪去了?”
崔永思也不知秦颐去哪了, 但也不算关心, 这时就:“你少管闲事,好好盯着里面就是了。”
宫拂羽神色正有点恼火,觉得沈清棠一片痴心错付了, 对面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响, 宫拂羽等人几乎是同时抬头,朝门前看了过去。
脸色微微白的叶琛走了出来,此刻, 带着一点红色的夕照落在叶琛身上,一下子就拉长了他白色的身影,将他照得高大了几。
与此同时,三对视线立刻就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叶琛身上。
不过视线里藏着的都是询问的焦灼。
叶琛迎着日光,微微怔了怔,接着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水,便长长松了口气,对三人笑:“很顺利,一次就练气七层了。”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宫拂羽,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黎长风脸上的神色也骤然轻松了不少,眸光也明亮了来。
就在三人正想都上前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黑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便径直快步走了进去。
正是秦颐。
见到秦颐进门,宫拂羽还傻了一下,忍不住就咕哝:“这小子刚刚还不在,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着,宫拂羽也忍不住想提步上前,进去看看沈清棠的情况。
却被叶琛一把拦住了。
叶琛这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淡笑,稍稍示了一下里面。
宫拂羽一眼看去,便看到秦颐提着那食盒,快步转到屏风前,小心翼翼地低头坐了下来,朝着屏风里,轻轻伸出了手。
半晌,屏风里伸出一只雪白柔软的手,慢慢搭在了秦颐的手背上。
像是无言的安慰。
然,头一次,宫拂羽看到秦颐面具下方的薄唇静静勾勒出一丝略带心疼却又异常释然的淡笑。
宫拂羽怔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崔永思和黎长风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下去。
叶琛顺手关上了门。
轻烟萦绕,安神的香气在室内缓缓弥散开来。
秦颐搂着怀中轻得像这薄烟一般的柔弱躯,整个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沈清棠两鬓湿透,苍白的脸上几乎已经没了任何血色,薄唇抿着,长睫静静垂下,就这么脆弱地依偎在秦颐怀中,慢慢汲取一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安静。
这时,秦颐缓缓伸手,抚在沈清棠湿润的侧脸上,不得就想他方才刚刚闯进房间的那一幕——
房间里一丝光都没有,但他仍能看到无数伸展满了整个房间的碧绿藤蔓,近乎遮天蔽日。
那时秦颐心头一沉,立刻便冲到了屏风前。
就在此刻,沈清棠低哑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却突然静静响了来。
“兰庭……你先别过来。”
秦颐步子骤然一顿,一颗心也不得坠了下去。
下一瞬,他又到屏风传来一点虚弱的笑声,接着,便是沈清棠尽力用最柔和的嗓音:“我现在不好看……你等我一会……”
“等我把藤蔓都收来,好不好?”
秦颐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口的酸涩,低声:“好。”
碧绿色的藤蔓逐渐窸窸窣窣地缩回去,屋内夜明珠的光芒也逐渐闪烁了出来,整个房间开始恢复明亮。
有光投射在屏风上,投出一点清晰的影子,秦颐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条树干一般的东西化成了人的手。
纤长漂亮,又让他熟悉的手。
屋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秦颐一点点回过神来,然他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者害怕嫌恶的神情,只是步伐异常轻柔地缓缓走上前去。
放下了掌中的食盒,然对着屏风轻轻伸出手。
“好了么?”
不时,一只柔软雪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秦颐抿了一下唇,下识微微用力一拉。
接着,一片带着香味的云便朝着他来了,雪白轻柔,就这么坠入了他怀中。
秦颐缓缓闭上眼,伸手隔着湿透的外裳轻轻抚上了那削薄清瘦的脊背,低声:“我来了,不怕。”
过了许久。
“嗯……”
沈清棠在秦颐怀中足足昏睡了一个时辰。
而这一个时辰,秦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即便手臂已经麻了又酸软胀痛又麻了,如此循环往复几次,他都丝毫没有动弹。
终于,怀中那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颤。
秦颐连忙低头,就看到一对纤长的眼睫颤巍巍地一点点掀了来
那一瞬间,秦颐不自觉地微微呼出一口气,都不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一双虚弱的清水眸睁开了,黑色的玉里蔓延着迷茫的水汽,温柔至极,在跟秦颐眸光接触的那一瞬间,更是迅速便漾开了一池春水般浅浅的笑。
这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轻轻跟秦颐对视片刻,秦颐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掉了。
他喉结微微蠕动了两下,眼眶骤然一红,不受控制地便将怀中人紧紧搂住。
仿佛那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沈清棠也就任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一只柔软的手才轻轻拍了拍秦颐的脊背。
“兰庭,我渴了。”
秦颐骤然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别过了眼,接着他便嗓音微哑地:“有酒酿汤圆,不过已经凉了。”
沈清棠唇边悄悄勾一点小酒窝:“没关系,我喝一点润润。”
秦颐沉默了一瞬,就依言伸手去把一旁的食盒拉了过来。
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有两层,一层酒酿汤圆,一层是放着一盘糕点和一盘蜜饯。
沈清棠远远看着,苍白的面上略显出一丝笑,此刻他咳嗽了两声,便哑声:“都是我爱吃的,兰庭有心了。”
秦颐不说话,只是将那碗已经凉了的酒酿汤圆拿了来。
他自己喝了一口,感觉确实凉了,不得有些犹豫。
沈清棠却又无奈:“一点冷的而已,我还没那么娇气。”
而且他现在浑身被撑开的经脉火辣辣地难受,也是真的想喝点凉的,舒服一下。
只是这一点,沈清棠没有说出口。
秦颐着沈清棠的催促,沉默了一会,忽然目光一动,掌心就闪出了一团红光。
渐渐的,秦颐掌心的碗竟然开始泛红,碗中的酒酿也开始冒出热气。
不时,秦颐掌中红光消退,碗中的酒酿和汤圆已经都温热了。
这时,他才认真取了勺子来,舀了一勺,递给沈清棠:“来。”
沈清棠方才看着秦颐的操作,简直是不知该说什么。
但这时秦颐已经喂了过来,沈清棠便也什么都没说,默默一笑,便垂眼,喝下了勺中的酒酿。
秦颐又舀了一勺。
沈清棠继续喝。
等到沈清棠终于喝不下了,秦颐才一口将碗中剩下的喝完,又掏出手帕来,细细给沈清棠擦去唇边的水渍。
沈清棠就这么用那虚弱又明亮的眸子静静看着秦颐。
忽然,他了一点坏心思,就这么悄悄咬了一口,正好就咬在秦颐拿着手帕,帮他擦拭的手指上。
秦颐:……
秦颐正有些无奈地慢慢缩回手,想要让沈清棠别闹,但骤一抬头,又对上沈清棠那双噙着神秘笑又流水脉脉的眸子。
沉默了一瞬,秦颐识到了什么。
有温柔的气氛随着轻烟升腾而。
不知是谁先主动,两人的呼吸越来越近了。
沈清棠长睫颤了颤,柔润的薄唇上便贴上了一个微微有些干燥的唇。
秦颐扣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了几。
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搂住了秦颐的脖颈,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滚烫。
唇齿交错间,都是酒酿清甜的味,还带着一点幽微的花香。
沈清棠的唇是软的,是甜的,又像玉一样,莹润细滑。
秦颐的呼吸渐渐滚烫了来。
原本心里压抑的那些情绪也逐渐被他放了出来。
他亲沈清棠的动作不自觉地便用力了一点,略略带了几掠夺侵犯的思。
他是真的不舍得沈清棠受苦,又情不自禁地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更近一点,更紧一点。
最好时时刻刻都在他眼中,在他怀中,插翅难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