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对九荒依然心存愧疚, 但她的心魔劫的确松动了。
从未想过,竟是以这样荒诞的方式松动。
机缘可遇不可求,曲悦忙安排了一下在学院内的琐事,又以一线牵通知曲宋,便进入闭关状态,去突破这道卡了她十来年的坎儿。
天风国境内。
深夜时分,风雨欲来,一只秃鹫自乌云上空飞过,引动惊雷阵阵,闪电也追着它的脚步,劈下时,却总被它灵巧躲过。
最终它落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
此峰遍地石像,当秃鹫触动结界屏障时, 石像们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释放出红光。看着那秃鹫化为人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 帽檐拉的极低。
一个石像用粗哑的声音问道:“来者何人。”
男人放下帽檐, 脸上带着皮质面具, 露在外的下巴弧度, 与江善唯如出一辙。
一头似海藻般的长卷发, 也像极了江善唯。
他慢慢开口, 说出两个字:“支歧。”
石像们闭上眼睛,变的悄无声息。
支岐从石像堆里走过,走到悬崖边, 眼前逐渐出现一条透明甬道,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嗡嗡声响。
这条甬道,通往对面一座同样高耸的山峰,但那并不是支岐的目的地,他要见的人,是在甬道中央盘腿打坐的中年修者。
这些连接峰顶的甬道,皆为他神识所化。
支岐在距离他一丈时停下,微微拱手:“唐前辈。”
此界当世最顶尖的三位高手,天魔教教主斩空,覆霜剑神韦三绝,以及眼前这位,天风国唐家老祖唐净。
唐净未曾睁眼:“怎么样了?”
支岐稍作沉默:“华夏联盟似乎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意图,将魔种带离了天罗塔附近,还抓住了几个没脑子的蠢货……”
听他说着话,神识甬道微晃了一下,唐净好笑道:“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与我说,只要将那邪修抓进天罗塔,他便会吸收塔火,尔后闹个天翻地覆,就可趁机将魔种放入塔顶,释放魔种?结果呢,他被放出来了?”
支岐不语。
唐净冷笑:“你一副很了解那邪修的样子,结果我等了十来年了,眼见魔火天劫即将到来,错过这一次,还要再等几百年。”
支岐道:“九荒这个人,他……”
没有接着说下去。
唐净睁开眼睛,看向支岐:“我不管什么缘故,你只需告诉我,眼下你准备怎么做?与你们合作真是费劲,不行的话就直说,我亲自动手。”
“华夏联盟的实力远超您想象,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支岐提醒着他,“唐前辈,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懂九荒怎么可以远离天罗塔进入魔种世界。但他吃过合道果,即使他没有恶念,体内也具有恶源,天罗塔绝对不会放过他,神魂仍有囚徒烙印,他必定还要回塔里。”
“回塔里又如何?他会反抗?”唐净瞥他一眼,“覆霜传来的消息,他被曲家那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哪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
支岐好半响说不出话来:“没关系,对付九荒,我还有一步棋。”
唐净看向他。
支岐道:“只需递个消息,给他生父。”
唐净一怔:“他不是被他师父捡回来的?”
支岐笑道:“他师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当年为了抓合道恶果,才在荒山落户,又岂会随意捡个婴儿回来继承他的衣钵?”
说起来,支岐也得感谢九荒,当年若非九荒将他摘了下来,他也逃脱不了。
“九荒是他抢来的。”
唐净对这些是非没兴趣:“你的意思是,让他生父去闯天罗塔救他?”
“救他?是杀他。”支岐勾了勾唇角,“那位前辈,可是位正道魁首,家族声名显赫,若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给养成了邪修,必定是要清理门户的。”
唐净沉默片刻:“我且再信你一次。”
曲悦这一闭关,足足用了两个月。
突破识海境巅峰,直接进入脱胎境中期,等同五品巅峰,实力的提升,几乎是从前的一倍。
最大的区别,是她飞行时可以不再借用法器的力量,直接御气控风,真正的脱去凡胎,潇洒来去天地间。
从闭关中醒来以后,她先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与曲宋联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结果得到了一声“哦”。
好在曲悦也没指望从她二哥嘴里听到什么好听话,询问他审讯的结果,岂料毫无进展。
那些邪魔骨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已被关进天罗塔里去了。
而两个月过去,君执这倒霉蛋的身体相比她闭关之前,反而还更差了一些,自己都跳不出世界,何况带人出去。
这就没辙了,曲悦有心无力,便将心思用到三个地方,为君执疗伤,研究水缸海底的壁画,以及训练君舒几人。
关于神庙那些壁画,既然确定了其中一幅画,画的是天罗塔,曲悦忍不住猜想,墙背面那位白衣女子指尖的黑色旋涡,和她周身环绕的五行盾牌,会不会与天罗塔有关系。
不然为何要分正反面,画在同一堵墙上。
想到这里,曲悦再看女子指尖的黑色旋涡,越看越像她琵琶里面的那扇随身门。
若是如此,白衣女子身边环绕的五个盾,莫非不是盾,而是五个门?
父亲怀疑火属性的天罗塔并非单独存在,而是一套神器中的其中一个,在其他世界,还有另外四个不同属性的神器,而移动门,连通着这五件神器。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父亲发现这扇门有时候会从天罗塔内消失,过上一阵子又重新出现。
消失的这段时间,很有可能是去另外四个神器那里溜达了。
曲悦心里好奇,询问曲宋。
曲宋又去和曲唐商量,两人都认为有这个可能。
于是曲悦钻进琵琶里去,学着壁画上白衣女子的手势,指向那团黑色旋涡,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她猜错了,或者除手势以外,还需要一个口诀。
曲悦将这事儿放在心里,闲来便拿出来研究。
至于九国试炼,她也一边针对己方特质来训练他们,一边去研究其他八国。
说了进前三,那就不能拿第四。
何况只有进入决赛,才能和天风国对上。
元化一是她的目标人物,也是她最强的对手。
“师姐,你准备将谁换下来啊?”眼瞅着距离九国试炼还有两个月,江善唯看着比曲悦还着急,因为曲悦说过,她要在这个时间上踢出去一个人。
“你觉着谁该被换下来?”
曲悦坐在院外摆着的吊椅上,手持“神造”木柄,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场景。
如今她这座岛上,被九荒拾掇的跟苏州园林一样。
幻波不许他砍后山的树,他就去砍隔壁岛的树,妲媞岛上的树几乎被他砍光了。
君执一觉醒来,惯常走去瀑布打坐,发现自己坐了几十年的石头竟然不见了,也是好一会儿哭笑不得。
江善唯不失时机的道:“我觉着应该将那只贱鹤换下来。”
曲悦笑道:“为什么?”
江善唯道:“它说不全话,像个结巴一样,而且没有一点团队精神,有危险从来都是第一个逃跑,如何当队长?”
又指着画面里的晏行知,“晏公子有勇有谋,能扛能打,绝对比皮皮强多了。”
他这话倒也不是针对皮皮,晏行知的确挑不出毛病,几乎没有缺点,无懈可击。
其实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曲悦也觉着晏行知不错。一开始觉着他和夏孤仞冲突,其实并没有,他的剑强且温和,倒是能够弥补夏孤仞的不足。
上一届在团队赛会输,可能是他还没有得到随身老爷爷。
突破四品后外出游历,才得到了机缘也说不定。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倚仗外挂,他那个随身老爷爷只出现过一次,是让他与皮皮单独斗智力题的时候,曲悦明显感觉晏行知的风格变了,是在听命行事。
可见那位随身老爷爷,对上次输给皮皮的事情,怨念有多深,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大度,
曲悦最近真的再思考,要不要晏行知加入,换掉除了逐东流之外的一个人。
她准备来一场最终考核。
“师姐?”江善唯喊她一声,“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没?”
“有道理。”曲悦点头。
江善唯忽地又想到另一件事,先笑了起来:“师姐你知道吗,我昨夜做了一个很好笑的梦。”
曲悦的双眼还在盯着画面,随口道:“恩?”
江善唯讲诉道:“我梦见一个奇怪的空间,脚下是水面,抬头也是水面,水面与水面之间,有一颗奇怪的树,树上有许多果子……”
曲悦听到树和果子,立刻转眸看向他:“然后呢?”
江善唯道:“我摘一颗吃下,突然就醒了。”
曲悦无语:“这好笑吗?”
“哎呀,师姐你继续听我说。”江善唯兴致勃勃地道,“我醒来以后,面前竟有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吓了一跳,原本想要问他是谁,可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喊出口的竟是一声‘弟弟’,还求他不要吃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江果子:我这可以预知未来危险的神通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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