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杜齐维逃跑了,急诊室里只剩下叶欣妮和那两名醉酒男子,虽说叶欣妮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比那个酒醉的男子反应敏捷,如果男子扑过来,急救箱还是可以起到一定阻挡作用,至少,急诊室的大门洞开,她随时可以跑开。
所以,叶欣妮倒是不怕,类似的情况也遇到多次,该讲的还是要讲,该处理的还得处理,这是一位医生的职责,叶欣妮紧抓急救箱,以备不测,警惕地对男子说道:
“病人曾跌倒过,现在的体征也表明有颅内出血的可能,需要CT检查确认,我的观点不变。”
叶欣妮坚持着她的意见,尽量说服男子配合,而且病情不能拖延,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不但会影响愈后效果,甚至,还有可能影响生命。
还真不是吓他,有很多病人来到时候还好好的,侥幸没事,真当出了大事,发生悲剧的时候,后悔莫及,作医生的也都分外小心仔细。
男子此刻就相当侥幸,这不是吓唬人吗?还不是为了钱?偏偏此时,睡在检查床上的伤者就像千年的冷冻人复苏一样,苏醒过来,趁着酒劲,一挺身坐了起来,迷昏浊眼,那眼神像是要催眠人似的,让人泛着困顿。
男子喜出望外,人醒了,什么事都不是事,还好没有听那美女的,否则,钱包都会被她掏空,男子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一眼叶欣妮,冷冷一笑,“小样儿,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然后,向里面的伤者走去,扶着伤者下了床,男子问了句“没事吧?”伤者血色满面地笑了起来,不时地甩手跺脚,得意地朝叶欣妮挑了一个讥讽的眼神,“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说罢,两人便朝诊疗室门口走去,谁知,叶欣妮却抢先一步拦在门口,正声厉色地说道:
“你们不能走。”
“不能走?”两个人觉得可笑,就算是在餐馆,只要不消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难道你还想收买路钱不成?
可是,叶欣妮那张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横在门口寸步不让,男子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胆子也忒大了,还敢拦着他们的去路,嘴角上翘,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挑逗的口吻说道:
“想留我陪你吗?爷今天没空。”
“你们走可以,但是要签字,”
这是一张确认书,大概的意思就是‘病人拒绝检查,后果自负’等相关的内容,让男子签字,这是一个必经程序,一则说明医生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再则风险由病人自己承担,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医院没有权利限制病人的自由,遇到这种不配合的病人,只有采取这种摘清责任的办法。
“我不签字,我为什么要签?我没有义务签,”男子恶狠狠地叫嚣,就像是让他签卖身契一样的,一万个不愿意,根本不听叶欣妮的劝阻,指着叶欣妮的脸,步履摇摆,脑袋晃动不停,瞪眼又道:
“让开,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
叶欣妮也像是豁出去了,守着门口,就是不让,其实,这个字签不签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个病人颅内多半在出血。从她查体的情况来看,结果不容乐观,而偏偏他们又不听建议,如若放他们离开,恐怕是凶多吉少,叶欣妮只不过是拿签字作为幌子,目的只为留下他们。
“我建议你们认真考虑,有一种颅内硬膜外出血,病人会经历昏迷、清醒、再昏迷三个阶段,这是一种病程变化,而伤者正好处于‘清醒’期,若到了‘再昏迷’阶段,会死人的。”
叶欣妮着急了,苦口婆心地劝说,男子怔住了,醉醺醺地扭头看了一眼同伴,两人面面相觑,那伤者却不以为然,含混不清地嚷了几句。
“我是睡了,不是昏迷,你真当我醉了?”
言毕,怒气冲冲的两人便跌跌撞撞地向叶欣妮大步开了过来,手在空中乱舞,嘴里叽里呱啦地嚷嚷。
“让开,”一掌便往叶欣妮的右肩推了过去,虽说酒后麻醉的是神志,但掌力却变得浑厚,力道反而是更大了,一个蛮力出击,叶欣妮那单薄而高瘦的身体就像一支放飞的风筝,远远地飞了出去……
而她的身后,却是一根硕大的水泥柱,外面砌上大理石,冰冷且质硬,叶欣妮的头部正好飞向水泥柱,这一撞击,虽不说脑浆崩裂,那也是头破血流。
叶欣妮猜到阻拦这两人有难度,但是,她必须一搏,刚才都还在为杜齐维担心,必竟,男不和女斗嘛,她一个人反而不至于发生大的冲突,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对她动手。
这一幕太快,淬不及防,伴随着“啊”的一声,叶欣妮距水泥柱近在咫尺,就在这危险一刻,一个人影飞奔而来,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接接住了她,就像投蓝那样的精准,抱着叶欣妮一个转身,顿时化解掉这股力道,然后,轻轻地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
从被掀飞到落地,也不过就在短短的几秒之间,惊魂未定的叶欣妮早已花容失色,双脚落地那一瞬间,正在眩晕之际,目光便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林宗翰!
幸得林宗翰及时赶到,还在大厅,便瞅见叶欣妮露在诊疗室门外的背影,“果然在值班,”心里还在暗自庆幸时,就听得一声惨叫,随后,叶欣妮竟飞了起来,吓得林宗翰像百米冲刺似的跑了过去……
这双有力的臂膀,此刻,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安全的壁垒,叶欣妮只觉一股强大的暖流从脚底窜起,直涌向头顶,眼泪禁不住‘唰唰’地往下流,她想问,“这么多日子里,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找我?为什么……”然而,叶欣妮什么都没问,只是那双眼睛傻傻地看着他,就像一束激光要把他的轮廓烧录在心底似的。
因为,她还有疑问不敢问,“为什么你心中有人还要来招惹我?你和陈雨琪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
重逢的喜悦还没有绽放,离别的惆怅已然来到,叶欣妮喜极而泣,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尽是留恋,他轻轻地挣脱林宗翰的手臂,冷艳地说道: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