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恺对林宗翰的牵挂,更多的是父性成份,是那种深深的父爱,从小到大,在他的保驾护航下,林宗翰的成长也算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多的挫折,而且,子承父业,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对于林宗翰所取得的成绩,陈仲恺甚感欣慰。
然而,目前发生在林宗翰身上的这些事,对她来说,虽说算不上绝后,那也是空前的一次挫折,在陈仲恺的记忆中,林宗翰好像还没有遇到过类似这样的困境,他不知道林宗翰能否挺得过来,不免忧心忡忡,短短的半个月,他竟像是换了一个人,白发苍苍,面容憔悴。
再说大洋彼岸的林宗翰,自从拜会完时君教授,婉言谢绝他的挽留后,林宗翰心里并不轻松,左右为难,心底装载的都是满满的压力,就像一辆超载的货车,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林宗翰拔掉SIM手机卡,换上了他美国的卡号,这是林宗翰思前想后做的第一个决定,必须要减压,一方面,他不愿受到外界任何的干扰,一方面,他又想有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就像一个源源不断膨胀的气球,随时有爆裂的危险,除了切断外面注入的气流,还需慢慢的排气,才能让这颗气球回到安全的平衡点。
而这个人,已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那无数次的‘盲音’已吞噬掉他最后的一丝耐心,林宗翰始终也没有再尝试拨一次,而他更不知道,这一次换卡,却也拒叶欣妮于千里之外,自情人节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过一次,彼此都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留下的却是无尽的思恋和牵盼。
一连几天都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贴吧,关注着国内的动态,冰箱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楼都懒得下,若非接到文森特的PARTY邀请,估计他还会紧闭家门,就像在闭门思过或闭关修行似的。
周末的黄昏,文森特家。
这是林宗翰本周第一次出门,特意修饰一番,身着一件的米色休闲西服,清瘦的脸庞越发显得像精雕细琢般的轮廓分明,越发的帅气英挺,在他的记忆中,参加这种典型的美式PARTY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按照美国人的习惯,礼物是一定要带的,而且,他们都会当面拆开,以示尊重。
文森特的PARTY布置在一个还算是较大的露台上,桌上铺着白净的餐布,鲜花依次摆放在桌前,中央放着一排蜡烛,泛着柔美而暖暖的微光,和着映泻一地的月光,齐齐地撒进高足酒杯里盛着的红酒里,融洽而惬意。
参加PARTY的人不多,加上林宗翰也不过六人,这是一个小型的PARTY,只有一个人林宗翰不认识,这就是杰罗姆,其他几位,都曾经是同事,虽说不是很熟,却有着共同的话题,不到一会儿功夫,大家就聊的热络。
反倒就杰罗姆是外行,前前后后就没插上几句话,闲得无聊,一个人去里屋给大家切水果去了。
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无所不谈,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医学,特别是林宗翰这位曾有在国内行医的经历,自然成为大家关注的对像。
“听说国内的医患纠纷很激烈,林医生,是吗?”这是一位美国出生的华裔矮胖男,饶有兴趣地问道。
“看怎么说,美国的就医环境相对要轻松,每天接诊20多位病员,相对国内半日动辄100多号的接诊量,摊给病人的时间也就2分钟,这点时间,连病人的信息都还没搞清,哪还有时间看病,满意度当然会降低,甚至不满意,这是事实。”
林宗翰并无辩解的意思,只是客观地分析事实,中国是人口大国,人均医疗资源相对落后,医患紧张是客观存在。
“你有没有遇见类似的事情?”华裔矮胖男又问,就像一个记者,问题特别多,他并不知道林宗翰在国内遇到麻烦,正处于风口浪尖,脱口随便一问,便好像点中林宗翰的某根神经,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该怎么回答?身在局中,他自己都还在左思右想,没有答案呢,矮胖男们就更难理解。
这个医患关系问题在哪里都一样,大多数都是医疗费用与患者的预期疗效不相符合所引起的,国内如此,在美国,同样是漏洞百出。
美国法院实行陪审员制度,陪审员裁决是最终判决。而陪审员多数来自社会各阶层,更有可能本人或者家人,医疗纠纷一旦进了法院,医生轻则劳命伤财,重则砸掉饭碗,身陷囹圄,落得家破人亡。
所以,美国医生几乎从不冒险,宁可治不好病人,也不愿多担半点风险,从而被告上法院,更何况,在美国,要成为一个医生很难,对这份职业的珍惜,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据林宗翰所知,有一位病人被诊断为肝癌,问了医生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还可以活多久?”那位医生告诉他大概还能活半年,然而,一年之后,那位医生被告上了法院。只因,那位病人得知自己气数已尽,便开始挥霍家产,一年后,由于有效的治疗,病人好了很多,但是,却欠下了一大笔债,无力偿还。于是将医生告上法院,要求医生替他还债和赔偿损失。
这一点很滑稽,这也算是美国的特色吧,在国内几乎不可能发生,所以,就看你看重什么,林宗翰虽然在刘强这件事上栽了跟头,但他遵从自己的心做事,虽说有遗憾,却并不后悔,像那种因怕丢掉饭碗而选择视而不见,他林宗翰在美国做不到,在国内,同样做不到。
林宗翰没有正面回答,眉宇紧锁,递给矮胖男一块水果,淡淡说道:
“其实,你们可以回去看看。”
“好啊,好啊,”文森特似乎特别感兴趣,接过林宗翰的话,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
这小子自打见过叶欣妮后,便恋恋不忘,碍于林宗翰的“警告”,仰慕之情便一直兜在心里,当听到林宗翰的邀请时,双眼放出希翼的光芒。
林宗翰扭头看着文森特微微一笑,大概是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端起红酒杯冲他举了一下,便一饮而尽,末了,还将杯口朝下,颔首示意一切都在酒里。
文森特脸色瞬时泛红,一点点花花心肠也被识破,嘴角一翘,尴尬地笑着,“我是真的想回去看看,”说罢,举起酒杯一吞而下。
矮胖男、瘦高黑妹和金发女齐声尖叫,击掌欢迎,起哄起来,“我们也要去。”
声音很快就被里屋切水果的杰罗姆听个清清楚楚,端着果盘,笑呵呵地抛出来,“好啊,我正打算去登珠穆朗玛峰呢,这是我的心愿。”
杰罗姆认这一掺和,让矮胖男、瘦高黑妹和金发女仨人面面相觑,原本闹着玩,瞎起哄的仨人不得不认真起来,大家纷纷将目光移动到文森特身上,一副认真的表情。
PARTY成了回国动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