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也罢,第六感也罢,从时君与李琪雅遭遇的那一刻起,叶淑娴便觉得气场不对,那种似曾相识的语气,那种飘忽不定的眼神,那种欲说还休的心境……等等,似乎都在告诉她这里头有事。
叶淑娴的感觉很微妙,按理说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与她无关,不论他的曾经还是以后,他们的人生轨迹不会再交集,叶淑娴完全可以心如止水地面对一切。
然而,叶淑娴的内心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掀起一阵涟漪,“郑晓东?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会有怎样的过去?”
按常理来讲,这是他人的隐私,一般人等是应该回避的,但叶淑娴心中的敏感迫使她留了下来,而且,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时君身上。
时君的表情复杂又怪异,眉宇间甚至有丝许慌恐,在时君的计划中,李琪雅的出现突然而又意外,他和她已经整整二三十多年的失联,又是一个青春的年纪,岁月累积得让人衰老,也易让人忘却过去,再回想不是感慨便是唏嘘……
“我……我没死,我……”时君哽咽难语,当着叶淑娴的面,他流下的斑驳老泪。
“我知道你没死,那你家人为什么告诉我你死了呢?”李琪雅铁青着脸,执着的想知道内情,在时君和他的家人中间始终有一个人说谎,而且这个谎言瞒了她三十年,最终导致今天的错误。
“我……”
“你倒是说话呀,究竟谁在说慌?”李琪雅眼神凌厉地瞪着时君,声音骤然提高几倍,嚇得时君阵阵哆嗦,连一旁的叶淑娴也颇为胆憾。
“我……我对不起你,是我让家人撒了谎,我……我想让你忘了我。”
时君嗷嗷直泣,面对着李琪雅再也没有刚进门的底气,一旁的叶淑娴听出了个中细节,愈发肯定心中的判断,忍不住胸中怒火,迎头便给时君一顿臭骂。
“时君啊时君,你就是一个害人精,祸害我就不说了,你还祸害李教授,你还有良心吗?”
相比叶淑娴的义愤填膺,李琪雅则很理性,她目不转睛地瞪着时君,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放心,要分手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我,没必要编个弥天大谎来骗我,这样你不觉得残酷吗?”
李琪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并非问责,也非泄愤,而是一种礼论,就如陌生人之间关于孰是孰非的一种评定。
在李琪雅眼中,一个连基本礼节都不会讲的人何以跟他谈感情?就像原始生物与高级生物之间,相差的不只是进化,而是根本就不能进化。
叶淑娴这才明白,李琪雅的理性并非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在岁月的流逝中一点点清洗,一点点感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值得珍惜什么值得回忆……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就像是面对狗屎捂捂口鼻罢了,李琪雅并不想给时君难堪,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俩人言来语去,叶淑娴大概听出了其中缘由。
原来,早年的时君,那时候应该叫郑晓东,他和李琪雅是同学,也是一对恋人,只因后来郑晓东留学而暂时离别,离别前郑晓东信誓旦旦地让李琪雅等他归来,可随着郑晓东看到海外的花花世界后,渐渐地改变了主意,他想留在这花花世界,于是让家人谎称他已死,为此李琪雅可没少伤心。
再后来,面对现实的李琪雅这才和陈仲恺走到了一起。
李琪雅确实老了一头,两鬓斑白,面露愁容,而且精神还特别的差,她盯着时君,喃喃道:
“陈雨琪是我……我的女儿,你可知道?”
“……”时君默头不语,但却可见他头发都紧张得竖起,牙根的肌肉都像是痉挛般的微微颤栗。
说到女儿,李琪雅再难以淡定,眼中泪晶闪动,她轻轻握着叶淑娴的手腕,心痛地说道:
“琪琪做出这些事来我很痛心,即使被抓也是她自作自受,作为母亲的我除了心痛,除了向叶妹说声道歉外,更多的是希望她平安,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举报的人竟然是你?”
“我……”时君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他吞了回去,他的确不知道陈雨琪是李琪雅的女儿,甚至,要不是偶然遇见李琪雅,他连她也不会记起,时君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只是内疚得深深自责着。
“郑晓东,举报人为什么会是你不是别人?或许那样我还能好过一些,你让我怎么看你?”李琪雅蔑夷地看着时君,用一丝嘲笑的口吻又道:
“大义灭亲?哈……你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李琪雅最后这句话不只是惹得时君心中一惊,即便是旁边的叶淑娴也听得一愣,不由将目光投向李琪雅,怔怔地看着她,脱口道:
“大义灭亲?”
或许是意识到什么,在与叶淑娴视线相遇的瞬间,李琪雅迅速跳过,止住了话口。
叶淑娴心中犯了嘀咕,众所周知,陈雨琪是陈仲恺的女儿,可从李琪雅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中分明还有别的意思,难不成陈雨琪与时君还有什么关系?
叶淑娴一双狐疑的眼神在时君和李琪雅身上扫来扫去,而此时的李琪雅似乎变得又淡定了,她默然地茗了一口茶,目光望着窗外,像在沉思着什么。
同样迷惑不解的还有时君,只是这种迷惑很奇怪,就像是等待开奖时那般的渴望,甚至激情,还有一丝丝担心,担心愿望化成空,时君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嗫嚅道:
“琪雅,您的意思是陈雨琪是我们的女儿?”
时君说这番话时,心中慑慑发抖,他脑子一片空白,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李琪雅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你想得美,陈雨琪与你何干?她是我和老陈的女儿。”
“老陈,可是陈仲恺?他怎么样了?”
“……”李琪雅脸上闪过一丝伤感,瞬间,眼角便滑出点滴泪珠,心中阵阵绞痛,然而,她却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漠然地盯着远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