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师,项链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林宗翰心中一下子敏感起来。
从时君的描述来看,“檀木、银质、太空针吊坠”这与他所遗失的那条项链是出奇的相似,或者就是他遗失的那条项链。
真如此的话,那叶欣妮……
这件事马虎不得,必须十拿十稳才行,林宗翰贴耳细听,不敢漏掉仍何细节。
“就是上次你和周晓彤在我家喝茶的地方捡到的,所以……”
林宗翰豁然开朗,这是一条女士项链,难怪时君认定周晓彤是他的女儿。
线索越明晰,林宗翰却越揪心,因为,她想起了叶欣妮。
这个让他爱不成又放不下的女人竟然是他老师的女儿,本以为他已经忘记,这条项链又再次掀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淡淡的忧伤,悸动的心情,林宗翰声音哽咽,低声呢喃道:
“老……老师,那条项链是……是我的。”
显然,时君并不相信这个结果,项链明明是送给女儿的,什么时候变成儿子了?电话那头传来时君失声的尖叫声。
“什么?你的?怎么会?!”
“不,不,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叫叶欣妮,”林宗翰纠正道。
“对……对,是她,一定是她,她随的母姓,我……”
电话里的时君很激动,声调高企,言语略显结巴,话语都还被说完,便失声痛哭起来。
那是一段让时君刻骨铭心的经历,直到今天,都让他难以平复。
时间可以冲淡伤痛,却洗不透内疚,时间越是累积越是让人窒息
一个错误的选择,不但让他失去了一切,沉淀于心的负罪感如影随形,像一个魔咒困扰着他的一生。
“二十多年了……终于有了下落……好,好,”电话那头的时君声音低沉哽咽,话语几度中断,断断续续地说道。
积淀二十多年的心酸与苦涩,而今都化成一股欣喜的暖流渲泄出来。
最后,电话那头完全失声,只听得听筒中不停啜泣的抽噎声……
时君崩溃了……
这份失而复得的心情感染着林宗翰,世界太大又太小,一枚小小的项链终归让这份亲情延续了下来。
他仿佛已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重逢的情境,不由眼眶一热,潸然落泪。
“老师,叶欣妮就在美国。”
“在美国?”
“是的,就在你身边。”
今天真是惊喜不断,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女儿,更没想到女儿就在他身边。
然而,惊喜之余的时君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这么多年未见,女儿会认他吗?孩子的母亲会同意吗?会原谅他吗?
时君顾虑重重,往昔的岁月一幕幕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的时君正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有一次,在参加朋友举办的酒会上,他与当时正在美国攻读传媒的叶淑娴相识了。
一个正值风华正茂,一个冰清玉洁,俩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
同大多数恋爱的男女一样,花前月下的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下来,一晃一年过去了。
时君还依稀记得,在华盛顿湖边,徜徉在樱花的海洋之中,叶淑娴脸上洋溢着幸福,柔情地告诉他。
“我怀孕了。”
这是个意外,当时的时君认为,他们的浪漫中不应该有孩子。
学习未就、事业未成,如何能有孩子的空间?
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他们的浪漫与甜蜜也因这孩子的出现而终止。
在随后的日子里,伴随着他们的是无尽的争吵和冷战,慢慢吞噬着彼此间最后的一丝耐性。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叶淑娴的态度很坚决,不容商量。
都说女人一旦固执起来便会一条路走到黑,面对叶淑娴的绝决,时君气得脸色铁青而毫无办法。
“我们现在给不了孩子所需要的一切,你这是不负责。”
“每次你就这句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和孩子不会拖累你。”
叶淑娴说完这句话便扭头而去。
“淑娴,淑……”时君追了几步,呼喊声很快便消失在风中。
这是孩子出生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久,叶淑娴生下了叶欣妮,她没有通知时君,当然,时君也没有来看她。
虽然这是叶淑娴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她仍然很失望。
至此,在叶淑娴的心里,已深深地植入了怨恨,乃至,在他们以后的人生中都留下了阴影。
在叶淑娴待产的日子里,正值时君博土答辩的关键时期,除了做科研,写论文,他还得兼顾手术。
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来二去,竟然将叶淑娴待产的事置之脑后,当他想起这档子事时,叶淑娴已不知身在何处。
时君尤如无头的苍蝇乱碰乱撞,他寻遍了西雅图大大小小的妇幼医院,总算是有了点眉目。
而此时,已距叶淑娴生产的时间有二十多天之久,再隔几天,孩子就满月了。
这下如何是好?这是他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管不顾,可是……
时君心乱如麻……
在美国,他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到处都是花钱的时候,更何况拖着一个婴儿。
时君翻看着孩子的接诊记录,在备注页,他被一条预约登记表所吸引,心中突然一阵窃喜,“叶淑娴会在月底来看医生,这是一个机会。”
这天,西雅图出现少有的艳阳高照,天际红彤彤的一片。
时君站在医院门口,翘首以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索着叶淑娴和孩子的身影。
紧张、惶恐、渴望,还有一丝愧疚……
时君的心五味杂陈,难以明状。
正在他徘徊悱恻之际,视线的远方,一位东方女子正朝他这边走来,一头靓丽乌黑的头发蓬松地斜搭在胸前,虽然遮住了她半个脸庞,但那白皙的面容还是让时君一眼认了出来。
“淑娴……”时君一路小跑迎了上去,伸出一只手挽着匆忙而来的叶淑娴。
这一瞬,叶淑娴感动了,心软了,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一道道泪珠流走了。
她没有吱声,只是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时君的臂弯里,随后轻轻地抹去了眼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