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谅浑身一震,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再多的人恨他也无所谓,直接表露出来的恨远比表面相安无事,将所有情绪藏在心里来的顺眼。
可面前这个人,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为你报仇,反而换来你的的厌恶。”
他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
两个人对峙的时候,楼下开始传来急促沉重的脚步声。林慕安回身去看,看见的是急匆匆赶来的温昭翰。因为跑得太急太快,他额前渗出了细而密的汗珠,正急促喘息着。
他面色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周子谅看也不看他,也无视旁边童言赤果颤抖的身子,太晚太晚,一切都来不及。
童言蜷缩着身子,无力的颤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尽量想要把自己蜷缩到所有人见不到的地方,仿佛一支花,开到西风起时,却已经残了。
温昭翰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滔天大怒,仅剩的理智几乎快要被泯灭。让他不顾一切冲上去跟周子谅拼个你死我活,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
他深不可测的目光在夏天身上停留了一秒钟,便移开了视线。冷峻的容颜像是凝结了冰霜,浑身的气压低的几乎让人觉得窒息。
再不理会这边的周子谅,温昭翰一言不发脱掉外套。上前去将童言赤果的身子包裹起来,将她抱起来,全程没有再理会任何人,一言不发朝楼下狂奔而去。
他总是能最快速度将自己从痛苦的情绪里剥离出来,明白当下什么是最重要的。
从他回来开始策划报复周子谅开始,他就应该明白,这些决定会带来的后果,例如此刻,这痛心疾首的结果。
等温昭翰带着童言离开,林慕安似乎才从巨大的惊愕不安中回过神来,他上前几步,下意识要靠近夏天带她离开这里。
周子谅只是看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便上前朝他靠近了两步。
夏天第一时间冲过去把林慕安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子谅。她让林慕安带她过来,已经算是把他牵扯进来,绝对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林慕安只觉得喉咙里干涸得厉害,他叫了一声:“夏天……”
“你先走。”
“可是你……”
“我没事,我什么事也不会有,你先走!”夏天急促的催他,她回头跟他对视,“算我求你了,你先走,你现在在这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林慕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转身先行离开。
余林只是看了一眼现在微妙的局面,便很懂事的带着其他马仔先行离开这里,留给周子谅和夏天单独的空间。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谁,是不是现在对你来说,除了我之外,无论谁给你造成多大的伤害,你都可以原谅?”周子谅眯眼看着她。
“我只知道她就算错了,也用不着你自作主张,以这种方式伤害她!”夏天沉痛的怒声。
“夏天,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周子谅扑面而来的怒意瞬间将她淹没,“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我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夏天冷笑一声:“我是不想掺和进去,但温昭翰现在已经把我当成眼中钉和你的软肋,你这样三番两次的伤害童言,难道不是在加剧他对你的恨吗?你要和他斗下去,别拿帮我做借口。”
似乎因为失去了安炫,妈妈也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夏天觉得他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自己了,所以不像以前那样,跟他说话总是极尽阿谀奉承他。
周子谅看着面前这张让他无法放下的脸,她的愤怒,她的厌恶,她的焦灼,她视死如归的样子,都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无法掩盖控制的悲悯,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夏天的后颈。不顾一切深吻上去,火热的窒息的强势的吻逼的夏天惶恐后退。
周子谅却越发得寸进尺的一只手朝她的衣服底下探去,夏天脑子里闪过诸多悲痛欲绝的画面,忽然用尽全力挣开他的吻,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翻脸就不认人了吗,那天晚上不是脱的挺快的?”周子谅冷冷勾唇,低怒寒声。
想到那天晚上的一切,夏天更加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深吸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子谅,既然你说的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已经答应过我放我和我妈妈走,所以不能再失言,等我妈醒来之后,我会找个时间带她离开。”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既然按照周子谅所说的这样。现在童言和温昭翰都在盯着她,那么留下来只会更加危险,所以还是趁早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会醒,不知道她的恢复期会是多久?
周子谅的眸子也渐渐平静下来,他的眸子漆黑幽亮,仿佛临溪下一湾漆黑的岩石。
周子谅说:“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要拿别的东西来换。”
夏天顿时沉怒了眉眼:“周子谅,你别太过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因为他出了一场车祸。害得妈妈现在还昏迷不醒,这样算起来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可周子谅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跟她说,机会只有这一次。
那种愤怒像是水中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由浅到深,渐渐疼入骨髓,夹杂着命运的不公和反抗,可笑,悲戚。
周子谅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在你眼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所以在决定跟我谈交易之前,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夏天似乎对他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她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周子谅,你一定不知道吧,现在的我,已经对周子瑜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依赖。”
周子谅及时捕捉到了她这个危险的信号,他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觉得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已经可以不受我的控制了?”
夏天并没有回答。
“夏天,你的母亲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她的手术治疗花费很高,所有费用都是我替你给的。那些护工和保镖也只会听我的话,如果你敢胡说八道些什么,我随时可以让人拔了你母亲的氧气瓶。”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除了威胁我什么也不会。”
沉默了很久,夏天轻声说:“从未有人这样看重我,愿意为我做什么。但是子瑜不一样,他愿意为我做出改变,关乎一生的改变。在这种前提之下,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依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我爱他。”
这些话她从未想过告诉周子谅,只是这个时候的情绪使然,她莫名就是想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周子良的心突然被惶恐紧紧的拽住:“你爱他?”
“是,我爱他。”夏天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子谅,其实我从没有骗过任何一个人。对你而言,我提起过的,支教,骑行,死去的朋友,全都是真的。对于子瑜,我只是没有提起过与你的协议,而他从未问过我,我们之间不过是上下属的关系,所以,我并不算欺骗他。”
周子谅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似乎从未想过夏天会鼓起勇气跟他摊牌。
“你想做什么?”
夏天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不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在他有所怀疑之前,主动跟他坦白一切,我相信他会原谅我,然后好好和他一起活下去。”
终于将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这一瞬间,周子谅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心情。痛苦,焦躁,失落,妒忌,所有情绪全部塞脑海里翻涌。
像是对他长久以来的掌控的报应,来的又快又猛,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他仅有的理智。
心像是被瞬间撕成两半,那一刻,痛楚蔓延全身,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夏天你知道吗,对周子瑜,除了憎恨,我更多的是羡慕嫉妒。小的时候,雪下了一天一夜,很冷很冷,我因为犯了一点错被父亲罚跑,绕着老宅的院子,一圈一圈的跑。每次跑到老宅的门口,我都可以看见父亲陪着他呆在温暖的客厅下棋,喝茶。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有他无法得到的东西。”
他看向夏天:“你明白吗?这种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是做无用功的感觉,或许这就叫做求不得。”
他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僵硬的脸:“因为怕你伤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你母亲在车祸里伤得太重,伤到了脑部神经,而且因为大脑缺氧太久,所以无法醒过来,如果七天之内她没有醒来,那么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这辈子也无法再醒来。而今天,是第四天。”
夏天终究无法将这一切告诉周子瑜,母亲一直在昏睡。似乎完全没有醒来的征兆,周子谅派人掌控了母亲的病房,她无法将母亲带走,也无法摆脱周子谅的控制。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需要周子谅,需要他的资助,需要他派人保护母亲的安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