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进去,只知道一声不吭的男人忽然抬头看向她,叫了她的名字。
“宋子君。”
她愣住,望进他的视线里。
“我们只是合约夫妻。”
她身体猛地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我们签署的合约规定怎么做,那以后就怎么做吧。我们总归要分开,你为何还要这么在意我的感受,在意我是不是冷落你?”
这话听得她非常难受。
可回想起来,他好像说的没毛病,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是如此。
可明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她为什么还要那么在意他的感受,那么在意他对她的想法?
宋子君一时无言,最后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不死心似地挣扎了一下:“可……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嘛……”
好朋友个屁!夏风愈忍不住在心里怒骂。
喜欢的人跟你说,要与你做好朋友,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结果是比这个还要残忍的。
“车夫!”宋子君心里很难受,小姑娘脸上一脸憋屈,喊了一声。
马车应声停了下来。马夫回头,正好瞅到宋子君探出身来。
“我要下车!”宋子君作势要下来,车夫为难地看了一眼夏风愈。
夏风愈闭着眼,一脸冷冰冰地坐着,毫无反应。
车夫自然知道宋子君是谁,便问:“夏老板,这……”
“让她下车!”夏风愈终于落话。
“……”车夫抹了抹没有汗的额际,心想着他们夫妻俩儿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这大半夜的,且早已出了城,这会儿是在山间小道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太过危险了。
“你让开!”宋子君更是赌气,直接跳下了车。
全程,夏风愈都没有一句挽留的话。
马车随着哒哒的声音,一骑绝尘,走了。
宋子君更是气到冒烟:“夏风愈!你这个混蛋!”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生气了,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
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黑幕中,宋子君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气到找个地方坐下来了。
她就在这等,看看夏风愈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狠心!
“夏老板,您真的不折回去找找少夫人吗?”车夫特意减速,问坐在马车里的夏风愈。
马车内一片寂静,对方并没有回答。
“夏老板?”车夫又叫了一声。
“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终于,他回了。
“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夜深露重之时,怎么能自保?
车夫不知道宋子君的身份,不知道她武功高强,自然会担心一些,也在心里斥责夏风愈的狠心,与自家夫人闹矛盾了竟然把夫人给赶下了车。
瞅着夏风愈没有喊他折回去找宋子君的意思,车夫难免多嘴了一些:“夏老板,其实啊,这夫妻之间总有一些摩擦。可你们是一起走下去,携手走完这一生的人,凡是有矛盾就说出来,谈谈心,没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
他再继续说:“更何况,这少夫人本是女子,又在这大半夜的时候孤身一人在外面,难免会有危险……”
车夫还在劝说着什么,到车内的人却还是一声不吭。
夏风愈闭着双眼,微微仰躺着,神色未有一丝变化。
约莫了一会儿后,他不由地骂道:“该死!”
“停车!”一声落下,车夫勒住马绳,回头看他。
“折回去找她。”
“好嘞!”车夫欢快地应下,便掉头了。
宋子君在原地等了许久还未见马车的身影落入自己的眼中,本以为夏风愈这次是来真的,真的不要她了!
没想到,他还没让她失望,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折回来了。
马车在她面前停住,车夫笑呵呵地说:“夫人,夏老板让你上去。”
宋子君一副“哦,是吗?”的表情,乐呵呵地上去了。
至此至终,她只是埋怨他而已,从未讨厌过他,怨恨过他把她给丢下。
宋子君终于上了马车,男人始终不说一句话,闭目养神。
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对她这么冷淡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他会试着喜欢柳语眉,就对她冷如陌生人了吗?
马脚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宋子君坐在她的对面,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
两人沉默很久,着实有些让人尴尬、难受。
她主动出声:“夏风愈,就算你试着喜欢柳语眉,但朋友还是得需要的吧?我们既然相识一场,还算是朋友,没必要突然对我这么冷淡吧?”
他是真的被气死了,她始终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好像连自己生气的点都不知道在哪儿。
他不想看到她,是因为怕她深陷进去,耽误了催生任务,到时她的惩罚没有得到减除,继续让她痛苦,那才是她最痛苦的事情。
男人还是未回话。
“夏风愈!”忍不住,小姑娘大声喊道。
男人果然睁开眼了,一双冷如冰霜的眸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曾经焦急地抱着她,一路狂奔回到家中,为她忙前忙后的男人去哪儿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总该有一个理由吧?”
“你真的……想要理由?”男人的眼神变深。
她点点头。
“我不喜欢你。”
“嗯?”宋子君愣住了,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中炸开一样,瞬间把她整个思绪都给搅乱了。
反应过来的她惨淡地笑了笑:“你这……不是一直都是吗?不必要再在我面前重申一遍。”
她从未相信他会喜欢过她,两人之间的相识不过是为了催生任务而已。
这不是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的答案吗?
只是为什么,听到他亲自说出口,心里却是很酸。
“既然你让我去喜欢柳语眉,那我便去。为保一心一意,我不应该与你保持距离?”
“……”行吧,她认输。
她脸露不悦,生气地扭头看向另一边,撩开车帘,看向外面渐渐后退的草丛树木。
来到汪君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再上没多久就下起雨来。
这一地带的地势比较低矮,长年小雨,导致地面和所住的地方都比较潮湿。山路较滑,又是在大晚上,回去的路上会很危险。
没办法,夏风愈、宋子君和车夫只能选择暂时住在汪君家,待明天太阳出来再回去。
也正巧,几个孩子也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出门过,就选择等明天再看看。
汪君虽然年纪较小,但很成熟且敏感,能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情绪波动。
汪君安顿好两个妹妹睡觉后,她主动从柜子里拿出两毯被子。
“夏哥哥,宋姐姐,我家只有两毯被子了。这是我娘在去年亲自给我们缝制的被子,说是留着在今年给我们盖的。但是现在……”汪君很快掩去眼中的落寞,很快以笑脸相迎,“只不过,正好,这两毯被子就先给你们三人盖吧!”
三人,两毯被子……
这该怎么分?车夫那肯定得要一毯被子,那剩下的那一毯给谁?
宋子君笑着把汪君拉到一边,问:“那个,汪君妹妹,姐姐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把那两床被子给他们用?”
汪君指着两个妹妹睡觉的房间,宋子君抬眼看去,发现那一张小床上睡着两个小妹妹。
“可……我跟我两个妹妹一起睡一张床,您可能睡不下去了……”
“……”行吧。
宋子君这才知道,这两床被子已经是他们家最暖和最干净的被子了,而她们三姐妹却只是盖了一床的被子。
“你们盖一张,够吗?”宋子君有些担心了。
“够的,姐姐,我们平时就是这么睡的。”
“行吧,姐姐很谢谢你。你真的很懂事,一直照顾着妹妹们。”宋子君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汪君笑了笑:“那哥哥姐姐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嗯。”
汪君回到房间就寝后,夏风愈向她走过来,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拿走一床被子交到车夫的手中后,再折回来,看着她,道:“你就盖这床被子。”
“哈?那你呢?”
“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会又打地铺,睡地上,还没被子吧?”
什么叫“又”?语出口后,宋子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用上“又”这个字?
在家里时,两人虽然成亲了,但两人毕竟在婚前就签署了合约,自此他们虽然同属一间房就寝,但一直都是她睡在床上,而他则打地铺睡在地上。
夏风愈这男人还好傲娇,根本不听劝,直接扭头就走了。
“喂,夏风愈!你看看这被雨水浸湿的地面,这地面你能睡?”她喊道。
“不能睡我就去睡马车。”
“马被栓草棚里,马车没有马架起来,高低不平,你怎么睡?”
“……”夏风愈还往外走,“不行,我就与车夫一起睡。”
正巧,车夫正想躺下大厅的炕上,听闻此话,惊诧了一下,脸色顿时刷白,瞬间缩回被子里,紧紧圈住被子。
这夏家的公子太可怕了吧!
“你看看你把车夫给吓的!”宋子君走过去,把他给拽过来。
汪君给他们安排就寝的房间是客房,平时如若有什么客人在家中过夜时,便睡在哪里。
汪家虽贫苦,但祖宅的地处面积很大,他们所住的房间便是茅草屋。茅草屋搭建所花费的钱力并不多,柱子一般都是就地取材,所以房间还是有空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