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番外 夏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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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八月,是紫薇花盛开的时节,所以,我叫紫薇。

从小,我就只有一个娘亲,看到别的同龄孩子都有父母时,我也曾经吵闹着要爹,可是娘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许久,许久,久到我感觉没有什么希望时,她才开始落泪,一滴,一滴,仿佛是在滴血。从那一刻起,我不敢再问起我的爹……

娘,很美,如画。

她手把手教我写字画画,教我弹琴唱歌。娘的歌声总是远远地,透着一股思念,一股绝望。声由心生,我知道,娘是想爹了。不止一次幻想过爹的模样,可是却又一次次摇头否定,不像,爹一定更英俊,更温柔。

娘从不提爹的,只是她却告诉我,与人为善。她喜欢抱着我,静静地告诉我,要帮助别人,对谁都不应该心生愤怨。我一直想着,想着,将来一定要和娘一样美丽。

我一天一天长大,眉目之间总能看出娘的影子。娘为了我,搬到了千佛山下,还请了许多师傅,娘说,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和自己一样,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我很喜欢弹琴,和娘一样,也同样喜欢作曲填词,每每唱出自己的作品,心中总是激动万分。

于是,也学会了偷偷打探娘的秘密。娘有一个小房间,从来不许人进。只是每到十月,她都会搬进去,然后没日没夜的唱着那首《山水迢迢》,听得人心酸不已。可是娘却说,她依旧感激上苍。当时的自己,好感动好感动,于是幻想着,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帮助自己。

我一天一天长大,娘却一天一天憔悴。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偷溜出家,救下了金锁。娘没有多说什么,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于是,我又有了一个姐妹,她叫金锁。本来,我也想过给她改个名字,可是娘说,名字来自父母,不该随意更改,于是,我依旧叫她金锁。

金锁是个好女孩,长得也很漂亮,又很是能干,娘和大家都很喜欢她。那一次,我和她偷偷溜进了母亲的小屋,那里只有一架琴,一把折扇,和一幅画。当时的我,自然无法理解这画,这折扇对娘的意义,但是同样也不敢去动,毕竟是娘宝贝的东西啊。

十五岁的时候,舅公舅婆来了,他们说,希望我可以嫁给表哥。表哥,我是知道的,只是一个木讷不已的人,我不要。娘亲回绝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可是,好景不长,娘她一病不起,我也因为伤心,病倒在床上。那段日子,只有金锁忙进忙出的,好不容易。

大夫摇头时,我已经没有天塌下来的感觉了。家中有钱的东西都已经被卷带走了,自己所有的,只剩下这个大房子了。我静静走到娘身边,听她说话。

她说,那年,济南总是飘着雨,那日,她一如既往,弹着琴声,喝着雨声,颇有一番风味。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爹娘都不在家,她只好自己去迎客,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我爹。

她说,只是一眼,却仿佛多年未见。她笑笑请爹喝茶,慢慢抚琴,唱着一首又一首歌,不知疲倦。她说,我的爹爹,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紫薇将来,也要找到一个对自己最温柔的人才好。

我脸一红,可是娘亲还在说着。本来,爹只是来避雨的,可是这场雨,居然到了夜间还没有停。姥姥姥爷在郊外的庄子里,自然也回不来。夜里,娘她睡不着,便就走出房间,却巧遇爹爹。娘和爹爹,聊了一整夜……

爹爹的避雨,变成了小住。娘很开心。那段日子,姥爷总是忙着庄子的事情,而她就和爹爹在一起了。可是,爹爹家在京城,这样的日子本就不可能长久,该来的,终究会来。爹爹家里人来找爹爹了。为了爹爹的前程,娘劝着爹爹,回了京城。

可是没想到,爹爹他居然一去不返。娘说,爹爹一定太忙了,忙得抽不出身。可是,当时娘亲有了我。姥爷很着急,他毕竟只有娘这么一个女儿。匆匆忙忙的,他为娘亲许了一门亲事,可是娘亲不愿,连夜跑到了庄子上躲了起来。

娘逃婚了,日子也变得清净了。但是姥爷姥姥却很无奈。他们无法理解娘亲,于是相继离世,只剩下娘亲一人拉扯着我。我知道,娘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爹来接她,可是爹爹,究竟为什么一去而不返呢?我很想开口骂上几句,只是我却根本不会骂人,而且娘说过,不要对任何人产生怨愤之心。

娘快不行了,她静静的把画和折扇递给了我,向我解释了上面的内容。我一怔,泪,再也无法停下,原来我的爹,也是无奈的,因为他是那般高高在上的皇上!娘要我,以这两件为信物,上京寻父,帮她问上一句:“皇上,您是否还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我点头答应,她却开口要琴,弹唱了一番《山水迢迢》,她静静地摸着我的脸,说:“紫薇,娘的好女儿,还有一句,你瞧瞧问他,‘蒲草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还有……”说到这里,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紫薇,答应我,永远不要做第二个夏雨荷!”

娘死后,我一下子不该如何是好,金锁说,我应该完成娘的遗愿,更何况,那里有我的亲爹啊!我想了想,决定和她一起,进京寻父!散尽奴仆,卖掉房产,我们终于有了足够的路费去京城了。可是,我好不争气,又大病了两场,走了大半年,才终于走到了北京城。

只有来了才发现,原来北京城居然这么大,大到让给我无措。终于决定去找那个什么梁大人,却不料原来却是个贪官。我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身火红的新娘妆,仿佛在昭告着,虽然手段不怎么样,但是她的那颗心,是热血的,是浓烈的红色。

我与她,几乎是一见如故。她见我窘迫,便提出住到一起。那夜,在大杂院,在天地诸神佛的见证下,我们结为了异性姊妹,许下了此生的誓言。既然是姐妹,那么彼此之间,就不应该有什么秘密。于是,我告诉她,扇子和画上的印记,是“宝历”,而我们当今的万岁爷,名弘历,未登基之前,是宝亲王!

她吓着了,可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并且为我们找到了一条亲路——闯围场!

我答应了,却不料那般艰难,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小燕子带着信物去见我爹。我相信,小燕子一定可以带到的!

可是我却没有料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香车宝马中,安然就坐的“还珠格格”,我感到,自己的心都碎了。我不可抑制的怒吼,哭泣,落在身上的痛苦已经无暇顾及,我死死抓住一个人的衣摆,泪水,甚至让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雨后荷花承恩露’,那是我的诗!烟雨图是我的,折扇也是我的!皇上,我才是夏雨荷的女儿啊!……”终于,我还是无力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看到了一张俊美的容颜,脸顿时红了。他说,他叫福尔康,是御前侍卫总管,他,可以帮我!

想到这一点,我细细的把自己的身世,自己于小燕子戏剧化的相遇全部告诉了他,我想要认父啊,那是我的爹!

听到大家的分析,我开始担心起小燕子来,她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够在皇宫里活下去?在福家的日子中,五阿哥来了,他认了我,这让我好激动。原来小燕子已经承认了么!她,是有苦衷的吧?一定是的。

果然,她受伤了,她分明就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被错认成格格的!我果然没有看错小燕子!只是,这个格格,她已经做了,欺君大罪并非儿戏,我娘的遗愿,也算了了,虽然我还是没能够见到我爹,但是,我不想伤到小燕子,她毕竟是我的结拜姐姐啊!

我坦言,不愿再这样下去,我该离开了,可是,那一夜,他冲了进来,慢慢向我表明心迹,他说他爱我,他只要我一个。他却不知道,我在知道他便是救她的那个天神时,就已经知道,这就是那个让我心动的男人!

可是,我们的身份差别悬殊。他带我去幽幽谷,那里很美,我们在那里定情,同时我也知道,这也许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

他说到了我娘,我怔住了。

我突然无言,我的爹,从来没有娶过我娘啊!而且,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耳边不断回响:“紫薇,答应我,千万别成为另一个夏雨荷!”,别成为另一个夏雨荷……如今,自己难道要走母亲的老路么?

我爱他,可是……

我要考虑一下了……

慢慢踱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不该去的书房。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下疑惑,我慢慢移到门前,里面的说话声,毫无顾忌地传了过来。

“这个夏姑娘,虽然已经决定不认父,可是留下来始终是个隐患。五阿哥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要保的,是现在的‘还珠格格’,而不是他的这个私生女妹妹。何况,她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令妃娘娘!娘娘是咱们的靠山,为了娘娘,这个夏紫薇这怕不能留下!”这是那个和蔼可亲的福大人么?

“我同意。尔康啊,天下何处无芳草?”福晋……原来也想我死么?

“哥,我们家的前程最重要。”尔泰,我已经成了你们的绊脚石了么……

“我知道,不然当年我也不会去勾引晴格格了。本来想着如果她可以恢复身份,我们还可以抬旗,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不过,阿玛,额娘,她一个姑娘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现在连那个金锁都成了我们的人了,何必非要了这丫头的性命?好歹也算留条后路啊。不过,济南那边的人,还是闭嘴得好。”尔康……尔康,原来你也是这般狠心的人!

原来,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障碍,一个笑话么!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出了府也不知道,既然出来了,我又何必回去?至于金锁,既然已经是人家的人了,我也没有什么权力带走她吧。

只是我错估了他们,杀手追来的那一刻,我真的绝望了……跳下山崖,我……果然不该存在啊!

一片白雾……

渐渐能看到东西时,我见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和一个打扮的很奇特的女人。身边立着的鬼差向我解释,我的魂魄阳寿已近,但身体却没有,而她,却是身体已经死亡,魂魄却依旧存在,所以,她将带替我活下去。

突然感到解脱了,我对她说了几句话,转身便跟着鬼差走了。

站在奈何桥边很久了,我却还是不想喝下孟婆汤转身离开,娘要我不去怨愤任何一个人,可是我做不到。所以,当我看到他们的下场时,还是觉得畅快淋漓。我欣赏着另一个“我”,她敢爱敢恨,比我,强上许多。

令妃娘娘一直活着,只是她活得生不如死。皇上为了泄愤,把她变成了一个药人,每天被用来试毒解毒,是她活该;福尔康更是无耻的男人,当看到他最终只能那般承欢时,心中别有一番畅快!五阿哥的魂魄她接了,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直接被踢进了畜生道,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至于金锁……

她和那位吟霜姑娘一起,在去寺院的路上,被强盗劫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金锁和吟霜,只有牡丹和海棠!哼,真是侮辱了这两种花了。至于其他人,与自己再无瓜葛了。

看到了他们的下场,我解脱般的笑了,那个“我”说,那是对我的祭奠,果然不错,不该怨恨,可是不能不怨。如今的我,坦然拿起了孟婆汤。

娘,来生,我不愿再做您的女儿,因为您,不是一个好母亲。来生,我做您的母亲,我会努力告诉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所谓的伟大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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