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的心真黑啊,又让咱们爷们儿在前面趟雷。”行军的路上,参谋长罗守华忍不住抱怨道。
刘雄飞拄着一根拐杖,两次骑着马被炸,都把他吓怕了。长途行军又费脚,只能拄根拐杖来维持。
听到参谋长的抱怨,他忍不住吐槽到:“马币的小日本儿,哪次不是这样!”
每次出击都是他们皇协军在前面开路,挨打也是他们先挨打,真是给日本人卖命。
吃日本人的粮,太难了。
罗守华咬着牙说:“那能一样吗?咱们这回遇到的,可是连日本人,也在他们手里吃了大亏。
我就怕到时候,咱们连逃都没地方逃去。”
昨天突如其来的炮弹,不但让他的一条胳膊缠上了纱布,还把他内心的恐惧给打出来了。
尤其是稍一打听,知道他们要追缴的,是让皇军蒙受了巨大损失的新二团,罗守华简直要崩溃了。
给日本人做事儿,图的就是个荣华富贵,可不是真的为狗屁*****,为狗屁天皇送死。
“你小点声!”
刘雄飞手肘捅了一下罗守华,扬起手冲着后面跟上来的山下俊秀摆手。
两个士兵抬着滑杆,伤着了大腿的山下俊秀,半躺在上面,冲着刘雄飞摆了一下手作为回应。
刘雄飞挤着笑脸,拉了一把罗守华往回走:“全军覆没倒是不至于,八路还没那么凶残。
咱们就跟在队伍后面,随时躲在日本人身后。就是在倒霉,咱们逃命的机会是有的。”
从出城时的最前方,到眼下,二人已经来到了队伍的中间,前面全是他们的麾下,后面就是日本人。
罗守华刚才还纳闷儿,巡视检阅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现在才明白了,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师座高明。”
只是他还有个疑问:“那一团……”
“至于一团,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希望许胜发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刘雄飞仰望天空,全然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
深知内情的罗守华,大夏天都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那可是刘雄飞二姨太的弟弟,得叫他一声姐夫呢!
就被无情的出卖了?
果然,那句话说的没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区区小舅子,没了这一个,还能有下一个。
罗守华心中暗自警醒,自己到时候跑路可要快一点,千万不能被丢下了。
不然,可没人会救自己。
……
野狼坡,赶来接应的二营正在林子里休息。
赵刚接到了三营长派来的通讯员,得知了日军正从此走来的消息。
团部的作战参谋小李,上个月刚从旅部调来,听到敌人的数量,顿时担忧不已:“政委,敌人势大,咱们要不避一避?”
二营长一听就不乐意了,“怕什么,才八百鬼子,我们一个营就能顶住他。
后面的三个营堵上来,咱们直接给他来一个围歼战。给小鬼子一个下马威,顺便告诉他们,咱们新二团来了。
这样才能配得上咱们团的名头。”
他的话说起来毫不客气,就差指着对方的鼻子说胆小鬼了。
作战参谋小李是大学生,在师部的参谋处干过,有着优秀的图上作业功夫。
但对于基层的指挥作战,他就比较门外汉了。还是按照他以前的经验,来提供建议。
小李觉得二营长太盲目自大了,瞪着对方毫不示弱:“那是八百多鬼子,不是八百个纸人,你随便捅捅就破了。
日军有多凶悍,想必不用我跟你说吧!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担不起那个责。”
日军的大队,虽然对标的是营一级,但无论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不是一个营的武装能抗衡的。
小李在师部的参谋处,看过许多的作战案例。
在拥有地形优势的情况下,就是一个主力团为了挡住日军一个大队的进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新二团虽然武器装备上,已经不比日军差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更好。
小李也不认为一个营,能挡得住日军一个大队。
何况还有一个团的皇协军,那也不是吃干饭的呀!
二营长被逗笑了,这大学生和政委没法比,还真是个呆头鹅。
来了一个月,新二团那么多战绩,就一点也没看吗?
但凡是看一点,也不至于说这丧气话。
“政委,还是你说吧。”二营长不屑跟他一个书生吵,一手太极推到了赵刚面前。
还别说政委就管生活,一个团团长是一把手,政委就是二把手。
团长不在,政委就是天然的最高指挥。
赵刚一直在思考,闻言果断的说:“机会这么好,我们当然要打。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想要在中条山扎下根,就得把日军打服了,打怕了。
不然日军可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的扎根发展。”
二营长挑衅的眼神撇着小李,小白脸子,同样是大学生,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小李心中懊恼,依旧担心不已,可政委都已经说了,他就是有再多的不服气,也只能保留意见。
二营长问道:“政委,咱们怎么打,您有主意了吗?”
赵刚点点头:“依我看,团长选的地方就不错,咱们就在这再打一回伏击战。二营长,你说呢?”
虽然是有主意了,但赵刚平常很少指挥战斗,心里面还是不踏实。
还要询问别人的意见,尤其二营长参加过大小战斗不下百余次的老兵。
二营长琢磨了一下:“按道理说,敌人已经在野狼坡,被我们伏击了两次,也该长点记性了。
但是政委的想法,也很妙啊!
敌人正是被伏击了两次,应当也不会想到我们还会在这儿伏击他们第三次。
咱们照着敌人的想法反着来,有可能收获奇效。
旅长指挥的七亘村两次伏击战,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抗战之初,旅长带着三八六旅,在位于邯长公路咽喉要道上的七亘村,成功伏击日寇一支辎重运输大队,消灭了三百多日寇,缴获了大量物资。
按照军事常规,人们都会认为应该“见好就收”,在同一个地点不能伏击两次。
但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旅长却来了个“逆向思维”:
日寇在七亘村被伏击过一次了,肯定会认为八路军会立刻转移,那我就偏偏不转移,继续守在这里,再伏击你一次!
于是,旅长在三日之后,再次在七亘村设伏,结果真的又迎来了一支日寇的运输队,再一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重叠伏击战,是旅长的拿手好戏,曾经数次使用,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赵刚不否认,自己决定在此再进行一次伏击,也是从旅长指挥的战斗中获得了灵感。
作战参谋小李听得直皱眉头,“政委,旅长指挥的重叠伏击战,我也是研究过的。
利用敌人的逆向思维,认为我军伏击了一次,不会守在这里,然后进行二次伏击。
可是,前面已经进行了二次伏击,敌人总该长记性了吧!怎么可能给我们第三次伏击的机会?”
赵刚低头不语,短时间在同一个地方进行第三次伏击,是没有战例可循的。
他不否认小李说的很有道理,敌人吃了两次亏,总该是长点儿记性的。
难道放弃吗?
眼下时间不多了,再想寻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恐怕是来不及了。
正当赵刚犹豫不决时。
二营长哈哈大笑:“战场上哪有百分百的事,伏击不成,打阻击也行啊!
不管有没有地利的优势,我们二营,硬抗日军一个大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的话坚定了赵刚的信心,二营的实力并不差,哪怕伏击不成,也有足够的旋转余地。
顶多是占不了太多的便宜罢了。
于是乎,统一了思想,二营就在血迹还没有消失的野狼坡,埋伏了下来,等着第三次给敌人放血。
趴在丛林里,带着一顶碧绿色的草帽,作战参谋小李心情极为复杂。
从内心上来讲,他肯定是愿意看到政委的想法是对的,他们大胜敌军。
可那样,他的脸面就丢尽了。
另一方面,如果二营扛不住日军的进攻,以惨败收场。
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唉,政委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敌人快来了,都安静。”
赵刚左手举着望远镜,右手举着配枪,亲自带兵打仗,对他来说也是头一回。
以前怎么打,都有李云龙拿主意,他偶尔提两个建议,没有太大的压力。
今天,他的一个决定,将会引起数千人规模的战斗,影响成百上千的人生命。
沉甸甸的压力,就像一块块石头压在身上,赵刚只觉得身子沉重无比,呼吸也变得更急促了。
打头阵的,是皇协军二十四师一团。
许胜发能当上团长,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超的指挥才能,主要因为他是师长的小舅子。
沾着一层姻亲的关系,自然就会得到格外的信任。
刘雄飞对于一团没有别的太多的要求,只有一个:忠诚。
日本人来之前,军阀混战的局面,有枪有人就是草头王。
刘雄飞是那个年代过来的,非常清楚一支只忠诚于自己的部队是多么重要。
小舅子丝毫没有指挥才能就当团长,根本不是稀奇事。
辅佐的参谋懂的就行了。
“团长,前面就是野狼坡,咱们团昨天在这让八路伏击了两回,要不要派人到林子里好好侦查侦查?”
许胜发朝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侦查?用不着吧,你他娘的会在同一个地方,准备三次伏击?那不是把八路当傻子了!”
参谋认同的点点头,他其实也不认为,会有人蠢到在同一个地方,打第三次伏击战。
岂不是把敌人当傻子了!
只是建议不说不行,昨天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八路不知道怎么没走,他们倒霉的又挨打了。
那次他根本没料到,差一点挨了枪子的许胜发,气的把责任都甩到了他身上。
妥妥的背黑锅。
这回他学精了,反正已经提醒过了,不照做那是团长的责任,跟他一个只有建议权的参谋毫无关系。
大队的皇协军,在这地方吃了两次亏,还是不准备费工夫,进行细致的侦查,直接大摇大摆的通过。
趴在树林里的赵刚,长长的松了口气,手指也从扳机上放下来了。
皇协军从来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还好敌人不准备细致侦查,不然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现在就看日军的了。
坐着滑杆的山下俊秀,望着此处如此熟悉的场景,断掉的腿就是一阵一阵的疼。
“前队顺利通过了?”他在用话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越想越疼。
前面一声枪也没响,部队一刻也没停,结果如何是显而易见的。
参谋人员的回答也不出所料。
山下俊秀疼的呲牙,痛苦让他的大脑更加活跃:“土八路路极其擅长游击战,也很喜欢出其不意,在各种地形打伏击。
昨天,我们就吃了大亏,明明八路已经再此伏击过一次了,却还是忽视了。完全没想到八路会来第二次。”
他问旁边的作战参谋:“田中君,你觉得八路会不会在此,搞一个第三次伏击战?”
田中参谋长是个刻板的军官,他就像个精密的机器,把步兵操典和指挥操典,全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然后在指挥部队时,直接套用上面的例子。
听到联队长的问话,他摇头道:“绝对不可能,八路的目的是进入中条山山脉,不会在这特地的等我们。”
山下俊秀顿感无趣,前面队伍的顺利通过,足以验证了。
他只不过是想以此话题为延伸,讨论一下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
新二团在黄崖洞的表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令人吃惊。
地形复杂的中条山,不会缺乏各种险要的地形。
面对一支极其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哪怕兵力是对方的四倍,山下俊秀依然感到担忧。
如果再次形成了如同上一次的局面,?怎样才能破局呢?
他还没有想到一个好主意。
伴随着思考,日军也都走进了野狼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