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团的团长朱敬堂,也是参加过黄麻暴动,走过两万五千里的老资格。
他念过中学,有点近视戴着个黑框眼镜,在普遍文化水平不高的八路军当中,也算是个高学历了。
不过,学历并不能代表能力。
他虽然文化高,但是打仗的水平比较一般。常规的指挥战术,没有问题,可若是遇上难打的硬骨头,他就缺乏一点思路了。
此次,他们团拿到了主攻任务,但是进攻方向的地形,对于进攻一方非常不利。
进攻方向只有一条小路,从日军防守的前沿到,进攻出发阵地虽然只有三、四十米,
但这条路是在陡峭的山坡上开凿出来的,只有几十厘米宽,仅能容一人通过。
只要有一挺机关枪架在路的那头,就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直到发起进攻的前一刻,他的眉头仍然是紧锁着的。
夜里十点钟,二营首先向山顶进发了。
其他几个营也都进入了预定位置,等到二营拿下墙顶的机枪阵地,他们就开始行动。
二营的突击队干得很出色。
突击队员在黑暗中接近了,没发出任何响声。
敌人的两个哨兵连连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来回巡视着。
虽然大队长亲自交待,谁要是站岗时打睦睡,谁就要和墙顶的山石一样永远留在这里,但这两个哨兵实在太困了。
走着走着,眼睛就不自觉地闭上了,他们真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两个嘴巴。
他们也知道,今天不比从前,现在八路军在山下围得铁桶一般,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摸上来,不等大队长枪毙了他们,恐怕已经先被八路军给结果了。
就在他们迷迷糊糊说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的时候,两个黑影扑过来,刺刀一闪,两个哨兵就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突击队员迅速接近。
墙顶的日军虽然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几十颗手榴弹从不同的方向同时甩去,日军的机枪还没来得及叫唤,突击队员已经冲上去了。
没死的日军纷纷向山上退去。
朱敬堂一声令下,埋伏在山下的部队迅速向各自的目标冲去。
在攻打半山腰的小村子时,由于丧失了进攻的突然性,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日军经过白天的修筑,以窑洞为依托构筑了完整的工事体系。
每孔窑洞既可独自构成一个火力点,又可与其他窑洞互相掩护,互相支援,形成交叉火网。
窑洞前还挖有防弹墩,如果手榴弹没扔到位,掉到防弹墩里,就难以对日军构成威胁。
日军还将相连的窑洞凿通,形成了网状的工事体系。
三十八团与日军逐窑洞地争夺。每攻下一孔窑洞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朱敬堂看到日军有窑洞作依托,火力又猛,这样打下去,就是把三十八团都赔上也不一定打得下来。
他认为必须停止攻击,研究新的办法。
三十八团在艰难地攻下不到半数的窑洞后,停止了攻击。
“向旅团长发报。”
看到八路停止了进攻,山崎大队长志得意满的放下了望远镜。
虽然八路军搞了个偷袭,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山脚下的阵地,半山腰的窑洞,都是可以随时放弃的阵地。
他别出心裁构筑的环形工事,还没有发挥作用呢!
等八路军真的攻上来了,一层一层的铺在阵地上,才会知晓他的伟大。
“我军虽然遭到敌人优势兵力的围攻,信赖将士用命,阵地牢牢守在我手。
八路军大股部队,被我大队吸引在此,此乃消灭八路绝佳之机会,在此请求增援……”
山崎大队长捅了马蜂窝,把八路军都给招来了。
战端一开,整个华北地区都热闹起来。
日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日本驻中国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寿造大将、
日军驻山西第一军司令官莜冢义男、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多田骏,都在各处的司令部注视着地图。
各级司令部的作战参谋们,在紧张地进行着图上作业,地图上关家垴周围,已被不同颜色的巨大箭头所包围。
日军已经集结起来的机动部队,驻潞安的36师团、驻汾阳的16旅团、驻太原的第9旅团、驻阳泉的第4旅团各部,都在日夜兼程向关家脑地区分进合击。
与此同时,整个华北地区的八路军各部的打援部队也已经和日军增援部队纷纷接上火。
八路军总部的命令是死的:不惜一切代价,阻敌增援。
于是,围绕着关家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包,整个华北地区的八路军部队,和日军各部已摆出决战的架势。
而交战双方的最高指挥官的目光,还是都注视着山西境内的,这个往日默默无闻的小山包。
关家脑之战注定要载入史册了。
战斗打了一个晚上,只是拿下了半山腰三分之二的窑洞,三十八团的伤亡却很大。
朱敬堂实在是没办法,连这些窑洞都搞不定,更别说通向山顶的,那条一人通过的小路。
山顶上还有大股的敌军,三十八团全撂在这儿,也不一定能拿下来。
电话直接打到了旅部,是周参谋长接的,没有说太多的话,就一个意思:先守着,马上就会有部队换他们下来。
“这就都不行了,饭……”
旅长终究没有把脏话骂出嘴,但他属实是气的不行。
三十八团打关家脑拿不下来,七七二团进攻柳树垴,也没有成果。
这怎么交代?
外围打阻击的部队,是要跟敌人硬拼的。用的时间越长,损失就会越大。
总指挥部的压力很大,老总放下了一句狠话:“要是不能消灭敌人,撤你一二九师的番号。”
“李云龙的新二团呢?他不是打了好几通电话,嚷嚷着要上。”
旅长没好气的说:“那就让他上,他要上了拿不下关家垴,我要他脑袋。”
要人脑袋的话,旅长也是不轻易说出口的。
坚定自信的旅长,在战争中很想像这次这样,向部下发火,以致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