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旅的临时指挥所,坐落在一个小山村里。
距离百团大战开始,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各部队的详细战况均已报告了上来,
周参谋长正在审阅这部分资料。
第一阶段的作战,由于战役部署周密,准备工作充分,严格保守了军事机密,
部队行动迅速,充分发挥了战役的突然性,因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从八月二十日,到九月十日,经二十天的浴血奋战,二百公里的正太铁路,被破毁了三分之二以上,
车站、水塔、桥梁、隧道等完全被破坏,沿线大部据点被攻占,日军伤亡计三千五百余人。
这其中,三八六旅的贡献最为突出。得到老总和师长的一致夸赞。
三八六旅中最耀眼的,就是李云龙的新二团,接连参与了两场主要战斗。
杀伤日军七百余人,抵得上其他两个主力团的战绩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陈旅长爽朗的笑声,隔着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去总部开会来着,听笑声,肯定是大好事儿。
周参谋长放下手中的稿件,出去迎接:“老陈,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三件事儿,三件让我开心的事儿。”
陈旅长把缰绳递给一旁的战士,拉着老搭档美滋滋的说:“延安都给咱们发来贺电了。”
“是……?”
周参谋长惊诧道。
陈旅长点了点头:“没错,是……的。战役胜利的消息传到延安,……听了非常高兴,
来电说: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以组织一两次。”
能得到延安……的认同,周参谋长非常高兴激动。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也说明他们在这些天的努力和辛苦,得到了认可。
任谁能得到上级的嘉奖认可,都会很开心的吧!
进屋坐下,周参谋长拿起暖瓶,倒上一杯水,继续追问:“还有什么好消息呢?”
“你看看这份报纸。”
一路赶回来倒也渴了,递过报纸他便端起杯,小口喝了起来。
报纸是日本人开设的《华北日报》,在头版标题写了一些报道,其中详细的描写了一段,日军自己内部的记载
“盘踞华北一带的共军,根据第18集团军总司令的部署,发动了所谓百团大战,
于昭和十五年8月20日夜,同时向我交通线及生产基地(主要为矿山)进行奇袭,
特别是在山西,其势更猛,在石太路及同蒲路北段,警备队遭敌袭击的同时,铁路、桥梁、通信等设施也被爆破或破坏,新井煤矿等设备受到彻底破坏。
阳泉被八路占领,山省太郎少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英勇殉国。
此次奇袭完全出于我军预料之外,损失重大,恢复建设需要相当时间与大量资金。”
周参谋长看完有些意外了,日本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在日军的宣传中,账面上已经被消灭的八路军已经有好几十万了。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日本人办的报纸也会说实话了?
“意外吧。”
陈旅长放下喝了半杯的水,笑道:“我也很意外,不知道日本人是怎么想的。
但总归这是一种对咱们八路军正面的宣传,值得高兴。”
周参谋长点了点头,把报纸扔下说道:“确实也是,敢说真话的日本报纸可不多了。
或许也是因为咱们行动的规模太大,日本人遮掩不住,只能说实话了。”
日本报纸为什么改了姓,做了一次关于八路军的真实报道,很难得知了。
那段日军记载的客观描述,确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证明八路军的百团大战,的的确确给日军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和震动。
周参谋长继续追问:“那第三个好消息是什么?”
“当然是又有仗可打了。“陈旅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
瞧瞧下面李云龙、丁伟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战分子。就可以知道他们的上司陈陈旅长是个什么人了。
那也是闻战则喜的一位悍将。
有仗打,能捞着仗打,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这次,他去总部第一阶段战役的总结会。
首先,自然是总结战役成功的因素。
八路军这次破袭战,大胆的利用敌人兵力不足,分散配置,集中使用的弱点。
采取了同时发动,分散出击的战术,使敌军陷入了首尾不能相顾的困境。
便是战役成功,取得巨大成效的重要因素。
其次,自然要展望第二阶段。
对此,延安方面是有所指示的。
周参谋长在一旁听着他的转达,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延安方面说什么了?”
“还是摩擦那点事儿,咱们跟他们搞了一年多,狠狠的剁掉了他们伸出来的爪子,现在顽固派也不得不在事实上承认我们的力量与地位。
现在我们四十万大军,积极行动于敌后,给了日寇以沉重的打击,给了全国人民以无穷的希望。”
陈旅长侃侃而谈,复述着延安那边的分析,也夹杂着自己的一点看法。
“现在日本人正准备向昆明、重庆、西安等地进攻,果党与中央军日益处于困难地位。
虽然重庆当权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顽固派,至今尚未放弃其反对我们的方针,
并且对国内政治尚未着手任何改进,其外交政策依然摇摆于亲美亲苏之间,其对国共关系依然未下认真调整之决心。
但国际国内的大势所趋,将是日益不利于顽固派,而日益有利于进步派与中间派。
在目前日寇准备向大后方进攻时期,我们应准备于恰当时机在全国提出保卫重庆、保卫昆明、保卫西安的口号。
而在这些口号下面,实现我们反对投降,力争好转的全部方针。
总体来说,我们要让全国人民认识到,别让重庆政府意识到,咱们八路军有抗战的意志,也有这份实力。”
如此这一番话,如果是李云龙那种光知道打仗,不去了解大局国内关系的人,陈旅长都不会费那个口舌。
周参谋长是他的老下级,敏锐好学,两人属于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才详细的娓娓道来。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八路军的百团大战,一方面体现在具体消灭了多少敌人,破坏了多少道路,给日军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另一方面,则是体现在政治宣传方面。
打击日军就是最好的宣传,果党现在不得不重新认识八路军,顽固派在想搞摩擦,也不得掂量掂量。
还有,以前一说八路军搞游击战,果党就抹黑说他们游而不击,怯战避战。
让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听了,信以为真,对八路军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还有沦陷区许多持悲观态度的老百姓,都以为要亡国了。
此类种种,通过百团大战的成功,在进行大规模的宣传,全部都得到了扭转。
可以说,百团大战才是八路军真正的立住了旗号,让全国人民意识到,能赶跑日本人救中国的,除了中央,还有八路。
周参谋长很是细细的品味了一番,作为一个行伍之人,他以前还从没想过这些。
此刻了解到了,除了感到非常意外,还有不小的震惊。
要么说老总高瞻远瞩呢!
如此宏大的战略,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
周参谋长又想起了最初那个问题,追问到:“那有仗可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部那边是给了咱们什么任务吗?”
“没错,咱们旅的任务是榆辽公路。”陈旅长也不兜圈子了,先给了答案。
无论是延安还是总部,都认为接下来,要组织一次有计划的大规模的进攻行动。
在华北则应扩大百团战役行动到那些尚未打击敌人的方面去,借以缩小占领区,扩大根据地,打破封锁线,提高战斗力。
继续扩大百团大战的战果。
同时,鉴于正太路上日寇已经聚集了大量援军,要想再取得第一阶段那样的胜利已经十分困难。
因此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应该是在继续破袭敌人的交通线的同时,把重心放在攻占交通线两侧,和深入根据地内的日军据点上。
周参谋长已经在地图上找到了榆辽公路,这条公路由东而西插入太行军区的腹地。
“老陈,我记得敌人的企图是把这条公路,由于榆社向西伸展,经过武乡与白晋铁路连接,以分割我们太行根据地啊!”
“没错。”陈旅长站起身来,指着地图上的一些标志说道:
“这条线属于第四独立混成旅团的辖区,线上有七个据点,西边是榆社,东边是辽县。
整个地区部署了一个大队的兵力,约有一千多人。总部的意思是让我们拔掉这里的据点,拿下两座县城。
我认为还可以当做一个吸敌打援的机会,让三八五旅配合我们,尽可能的消灭敌有生力量。”
陈旅长的胆魄和智慧,那都是一等一的。周参谋长对他充满了敬佩,也在他身边学了很多东西。
对于他设想的还要围点打援,并不觉得意外。
手上的本钱足,能吞掉更多的敌人,说利益最大化的选择,那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周参谋长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一份情报,“我记得,榆社城是敌人突入我太行根据地的最前沿据点,敌人没少构筑坚固的工事和碉堡。
他们弹药粮食准备的十分充足,且地形易守难攻不好打。
如果要打的话,我们需要一支能打硬仗,擅长攻坚的部队。”
陈旅长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李云龙的新二团回来了,我还没去他那看看。听说他小子又发财了,我再给他一个发财机会吧。“
新二团也是刚刚归队不久,再加上旅长着急去总部开会,也就没顾上去打秋风。
不然,那坦克和大炮早拉到旅部了。
“有新二团参与攻击榆社县,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周参谋长语调中充满了轻快,他对新二团也很有信心,阳泉都已经被他们拿下了,榆社县还真就算不了什么。
二人围着地图研究了,决定就以整个新二团,负责主攻榆社县城。
新一团分别夺取王景,沿壁两处据点,争取两日内达到目的。
然后抽出手来进攻辽县。
同时会协调师主力以及决死一纵队,针对敌人有可能来援之方向,布置埋伏圈。
做完布置,陈旅长把铅笔也往桌上一扔,笑着说道:“又要去打秋风了,李云龙估计又得在背后骂我了。”
“哪能呢,他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周参谋长也笑着说道。
李云龙就是翅膀再硬,在旅长面前,他还得装乖宝宝。
“哈哈哈……”
……
新二团在九月五号就撤出了阳泉,由于搬运的物资实在过多,撤到了根据地外围的山庙村便停下了。
除了物资上缴,新二团的战士们更多的是在休息。
接连打了两次大仗,中间还穿插了一天的急行军,对战士们的体力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李云龙得了空,就拿出缴获的酒喝上了,同时也是在等旅长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旅长得到消息,最迟超不过两天。要么打电话,要么亲自来,总归是要打劫的。
坦克和榴弹炮不属于自己,李云龙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这种稀缺玩意儿,说实话他不配有。
人啊,总是得有自知之明。
然而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李云龙觉得自己吃到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喝的酒也没什么滋味。
“旅长咋还不来?”
他都想派个通讯员去问问了。
端起酒碗的袁朗,被李云龙给问住了。他哪知道旅长为啥不来?
可能是因为忙的。
问题是老李咋的了,喝了假酒迷糊了,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盼着旅长来,是嫌坦克和大炮烫手,着急让旅长打劫啊!
袁朗喝了一口,这不像是假酒,正宗的山西汾酒啊!
再看李云龙脸也不红,眼睛也不迷离,一点喝醉的样子也没有。
“老李,你要是无欲无求了就吱个声,我手里还有点新玩意儿就不给你留着了,直接送丁团长。
因为坦克和大炮的事儿,他找了我好几回,说我太偏心眼儿,不照顾新一团。这玩意儿送他,也算是一碗水端平。”
袁朗说的是实话,在阳泉的那两天。丁伟把自己的津贴都拿出来了,请他喝了好几顿酒,都在念叨这事儿。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装备送给谁都是打鬼子,就冲丁伟的态度,袁朗也得多考虑考虑他。
当,酒碗落在桌子上。
李云龙就像吃了兴奋药一样,抓住袁朗的手不放:“别别别别呀,有好东西你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啊,咱俩啥交情啊!
快说,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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